第21章(4 / 4)

手,便用身体拦在我面前。山风吹起他围于额上的麻巾,其时我竟在想,他披麻戴孝的模样也更怜人。

亲戚抹一把泪道,怎么,你们父亲已经有苦说不出,我还不能替他说道两句?可怜呵……

陈年不愿将声音拔高,但已带了恼意: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育她。不作过多纠缠,他拉着我将我带离那一番控诉。

离开陵园,陈年和我决定回旧居看看。路上他问我有没有被打疼,我摇摇头,他又说那亲戚真是有些不自重,没分寸。我笑了笑,旋即又想这会露出笑是否不合时宜。等到熟悉的屋所出现,我望着眼前的门,站定了,惊奇地顿生号啕的冲动。那扇门静静锁着,原来锁住的是若干无暇春秋。结束,不复,过去,这样的词语,它们残忍而安静的威力,是捉摸不定的。心脏不期然出现放射性的疼痛,我下意识握住陈年的手。原来我并不如我所以为的坚韧。我看见陈年的脸,苍白憔悴,眼眶红肿。我也是这样一副模样么?毕竟这世上,只有他和我才真正浸淬于完全相同的残酷痛楚之中。我们还能在悲惨厄运里相依为命,是否比旁人要值得庆幸?

屋内的家具让白布套罩着,一层浮灰。我们爬上小阁楼,不顾尘埃,躺在木板床上。都长大了,尖顶便显得比从前更狭小。这样的小阁楼,难道不再允许住进两个成年的小孩儿?

黄昏比往日更觉压抑,可这间房子已没有可以拉亮的灯。窗外光线矇昧,似巨兽投下的影。于是我告诉陈年,我感到害怕。陈年没能像从前那样给予宽慰,而是说,他也是,很不安。我们还年轻,这样沉重且猝然的死别教我们措手不及。这时我忽然醒觉,道士那冗长的经文原来不为超度故人,却为了填补未亡人心底那不可名状的空洞。

其实她说的不错,我确实太凉薄了。我发出的声音在晦暝中低回。

陈年的手背挨过来,碰到我的手背。他对我说,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