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陈年忽然开口,下个月是航大校庆,她约我一道回去看看,没别的。
一路负气,偏偏此时又解释。我作出笑脸,说,那你可要把握机会。推门下车。
用力前行几步,被陈年疾步追上,握住手腕,不得不止步站定。他说,我不明白。
我不讲话,陈年便绕到我面前,手却没放开,在沉闷的夏夜已滋生些微的汗腻。他俯身贴近我眼睛,认真地问,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轻轻挣了下手,却没挣开,因为不高兴,他有超过平常的力道。我说,离我太近了,这很危险,不担心我会忍不住吗?
可陈年执着地望着我,以为望得久一点,便可以穿透眼仁得到答案。我缓缓探身,直到鼻息缠绕在彼此的脸,他才似幡然醒悟松开我。
陈年拂了拂自己的脸,手掌挪开露出倦容,声音也寂寥,一次又一次哄我和别人见面,难道你开心这样?
我开心怎样就能怎样吗?我听见自己平静道,你不明白,觉得我戏弄了你,可我就明白吗?既然说好只做正常的兄妹,那你就该先做给我看啊?为什么你又不接受、又不逃跑,只是在我身边徘徊着,折磨我;让我看到你像一般的成年男子那样,会和别的女人交往。
陈年深深吐出一口气,眼睛像蛋糕上的烛火被吹灭,他说,我知道了,如果这是你希望的。然后转身回到车上,驶离我的视线。
他什么意思?这个混蛋。
我按着手腕方才被他攥住的位置,仍有湿热的触痕,是他掌心生出的藤蔓,攀着我的胳膊,留下刺痒,我来回擦拭想要抹去,却已被钻进血管脉络,囚得太深。
0036 二十七(1)
我还在豆丁点大的时候,总爱让陈年陪我玩跷跷板。陈年比我重,轻易令我高高升起,而我总要吃力往下坠压,才勉强抬起他一点。一人一端,摇摇晃晃地消磨掉许多时光,面对面,背对背,挪近挪远,跷高跷低,我已习惯无论怎样他都会稳稳地坐在另一端,无怨无尤。
自影院那次后,曲越几乎愉快地认定我有意促成她与陈年,由此更对我袒露心扉。因从母亲那里听闻陈年的内敛慢热,尤不喜欢意图明显的交往,她便采取迂回战术,与陈年做朋友再徐徐图之。陈年为做健康的表率,又添了层母友的关系,对于她的邀约并不怎么推脱。有时我也加入他们的会面。
趁着好天气,我们在附近的郊山野营。看陈年和曲越在那边协作分工很有条理,不一会儿就支棱起两个漂亮帐篷。我忽觉今日阳光其实颇有些刺目,低下头去将备好的食材摆在烧烤架上。
生火烤串。远离建筑,享用食物似乎更自在。
曲越翻着手上的串,说,陈年,递一瓶可乐给我。
陈年弯身拿了瓶可乐,手伸过去,我抬眼一瞥,看见曲越接饮料的手擦过他的指节,然后笑着说谢谢。我不由轻轻皱了下眉。可乐的体积并不小,可以避免的,明明。曲越的手看起来皙白而软腻,他是否也发现了?
烤糊了。陈年提醒道。
我翻转过来,果然焦褐。我撇嘴道,就爱吃糊的。塞进嘴里,自然泛苦,偏也要硬吞。
陈年将他烤好的那串脆骨递给我,我道,怎么不知道先给曲越拿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