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一盏灯,而灯在黑暗里,在狂风暴雨中,在凄迷晦暗间,是最珍贵的。朋友,你会嫌弃一盏灯吗?如果你嫌弃灯,那么你不如嫌弃自己的眼睛。灯总是好的,哪怕你自以为自己身处白昼。身处白昼又怎么样,日升日落,你总有黑了视线的那一刻。那么,这一刻到来的时候,我们总应该有盏小油灯。哪怕是盏小油灯,好着呢,幸福着呢,神性充裕着呢。
哥哥死去了,以后谁问起我,我都会这么说:“《凯文日记》前半部分的作者吴凯死了,现在更文的是吴凯的弟弟,另一个吴凯。”可是第一个吴凯是怎么死去的呢?这需要不需要追究谁的责任?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哥哥是怎么被警察带走的,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死去。我甚至不知道哥哥对于自己的死亡是坦然接受,还是心有不甘。我只知道《凯文日记》的写作任务传到了我的手上。至于哥哥的死,可能成为谜案,可能成为疑团,也可能什么也不会成为,它就是一场普通的事故。就仿佛你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黑色高级小轿车蹭了一下一样。对于哥哥的死亡,我无话可说。实在要说,那么一切的答案都在我的文字里。
昨天我去了建设路的伊藤洋华堂。伊藤洋华堂是成都引进的日本独资企业,曾经在成都创造了商业奇迹。那个时候的伊藤门店天天门庭若市,日日宾客盈门。那个时期,只要到成都就一定得去伊藤逛逛。不去一次伊藤就好像没来过成都一样,留下许多遗憾。我第一次去伊藤就震惊了:干净,典雅,规整,方便,舒适。我几乎可以把所有形容一间商店的美好词汇就赠送给伊藤,因为它太超前太超过普通成都人的商业观了。最让我受宠若惊的是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穿干净制服的收银员会向你鞠躬致谢,这让平时受尽营业员白眼的成都市民欢喜极了。
但是昨天我去伊藤,才发现伊藤已经完全变了。我在伊藤的一个柜台买一支小小的脱毛膏,营业员告诉我要去收银柜交钱。我兴冲冲的赶到收银柜却发现空无一人。只有柜台上放着一张纸片:缴费去二楼红人专柜。我不厌其烦的又上了二楼,找到红人专柜才发现还是空无一人。我傻乎乎的喊:“有人吗,付账!”旁边有一个营业员像看见鬼一样用一双邪魅的眼睛悄悄瞪我,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完全不理我。我在收银柜等了五分钟,既没有人来结账,也没有出现收银的职员。一刹那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孤立和算计了。我的四周全是伊藤的营业员但就是没有人搭理我。我仿佛是一个透明的异类,而她们全是智慧的地球人。我被集体排挤和集体有意识疏离了。
心灰意冷的我拿着账单回到专柜,我告诉女营业员:“没有人收银,两个收银柜都没有。”女营业员用一种不满的语气说:“那是你没有找对地方,服务台肯定有人!”可是收银不应该是在收银柜吗?怎么会去服务台呢?我觉得这个女营业员也开始在消遣我了。我转过头落寞的离开了伊藤,并决定短时间内我不会再来这个地方。听说以前的伊藤日本籍总经理三枝富博早已经回了日本,现在的成都伊藤总经理是个中国女人。我的心猛的一惊,怎么日本人当总经理,伊藤是可爱的。一到中国人当总经理,伊藤就变得这么冷酷扭曲,毫无趣味?难道真的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所以现在的成都伊藤只是一个戴着东洋帽子的四川小丑?这让我非常郁闷。
最近十年我一直在反思中国文化,我觉得中国文化最缺乏的一点是对文明的尊重和向往。而文明往往和神性离得很近很近,也就是说中国人往往是在自愿的疏远神性。西方人选人用人往往喜欢找神性充裕的年轻人来担当重任,但中国人选人用人却喜欢找魔性充足的野蛮人来赋予重担。在中国人的语境里面,魔性充足往往是能干的代名词。所以我平时只要一听到中国人夸某某某能干,我就心惊肉跳。我觉得这个能干人很可能就是一个王熙凤或者贾琏,更糟一点说不定是贾雨村。我害怕中国人说的能干,反而我听到中国人说谁谁谁笨,蠢,傻,我反而会多看这个人几眼。我知道中国人是习惯于把有神性的孩子形容为笨,蠢,傻的,这是中国人文化中的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