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死不活的妖魔被他这番举动晃醒,缓缓睁开了肿成核桃的双眼,然而牠看见封璐后,却惊恐地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惊起山间无数飞鸟。

封璐被惊得愣了一下,安抚道:“你不必害怕,我只是想要问问……”

那妖魔挣扎得更凶了,喊到声嘶力竭还不肯停下,接著妖魔似乎想通了什么,突然抬起爪子果断地自盖天灵,总算安息了。

封璐被妖魔的悲壮之举镇住,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地自我调侃道:“怪了,我的相貌从来只有被夸讚的份,不至于让下级妖魔吓得自尽了罢。”

他将壮烈牺牲的妖魔放下,又发觉自己好像踩著什么,便挪动脚步,好奇地俯身细看。

他方才踩到的原来是一截苍白的手臂。手臂的主人趴伏在地,脸部埋在泥泞当中,封璐只能看见他满是白髮的后脑勺,不过由身形来判断,还是能看出此人应该是个十分枯瘦的男修。

封璐再用神识一探,进一步得知此人浑身经脉皆已萎缩,有如乾涸的荒溪,并不像寿终正寝。更诡异的是,他身上连一丁点残存的人气也没有,更像是一个被抛弃的泥傀儡,甚至正在肉眼可见地消散,因此封璐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

然而,此人身上法袍的料子却很好,袍角仔细绣著流云绕山的印记,或许此人是某个门派的长老?

封璐正纳闷著,却忽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有道男声连声唤道:“师祖?师祖?您没事罢?!”

封璐无语地望了望脚边这位惨死的仁兄,终于发觉自己的处境相当不妙。虽然他身上并未沾上血迹,但是作为此地唯一的倖存者,他实在太过可疑了。

数千年累积而来的丰富闯祸经验,让封璐决定立刻溜之大吉。然而方才大喊“师祖”的青年修士却已现了身。此人穿著一袭青色道袍,衣角同样绣有流云绕山纹,封璐不知道这是哪个门派的印记,只知道纹样与他脚边的尸体相同。

青年修士一直到距离封璐三丈时,才猛然察觉不对而煞住了脚步,愕然道:“你……”

封璐却早已掐好剑诀,高声道:“对不住了这位小道友,看招!”话音一落,聚拢的剑气便以铺天盖地之姿,直朝那青年修士猛攻了过去。

若能让封璐来选,他自然也想堂堂正正地解开误会。可没办法,谁让他只是个势单力孤的散修,还有两名嗷嗷待哺的小弟子要养,他自己不怕麻烦,却不能让徒儿们有半点闪失。

……虽然真要论起来,他好像是又把小弟子们弄丢了。封璐心虚地想道,与此同时,他手上掐诀的动作不停变换,召动了天地之力形成结界,将那青年修士封在裡头。

在接下来的一盏茶时间裡,那青年修士只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足够让封璐跑远了。

困住人之后,封璐便身轻如燕地逃了,因此他并没有听见,那青年修士在结界裡头绝望地嚷嚷著:“师──祖──别走啊啊啊啊啊师祖!您好歹也听徒孙把话说完!我求您回来罢!要是师尊知道我看护不力,让师祖您就这么带著伤势跑了,我肯定会被师尊凌迟至死的啊啊啊──!”

另一头,封璐虽然正在逃跑,但他向来随遇而安,很快就沉浸在跑跳的快乐中不可自拔了,就像隻关了一辈子的猴子被放归山林,只想纵情撒欢。

他的剑早就没了,因此无法御剑,然而凭他的境界,自然也能以御风代之。可他在这陌生门派的山林中跑了一会,却爱极了在枝上腾跃的轻盈之感,感觉身子已有许久不曾这么舒畅了。

为了多享受一会,封璐甚至稍微绕了些路,但他的脚程还是半点也不慢,如今已经快要到山脚了。

而他的运气实在是好得出奇,一路这么瞎跑,竟连半个阻拦的人也没遇上,反而撞见了一个移送阵法,阵法旁还只有两名筑基期弟子在看守。

封璐大喜过望,有了这个阵法相助,他就能逃得更远了。

能由筑基期弟子连夜驻守阵法,也证实了此门派至少是中等规模,但这些弟子极其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