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都没怎么跟他说话,只在必要时指引方向。
终于把他领到地方,钟黎要走了,他才喊住她:“我电话没变过。”
语气比之前要和缓些,像是仲夏随风入夜的细雨,可惜现在已经是凛冬了。
钟黎没有回应,转身离开。
其实她那天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他不应该跟她说这些的,不合适,是逾越。
可在她的记忆深处里,他仍是那一个给予她帮助、将她拉出泥潭、改变她命运的人,她实在不愿意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
那段时间,钟黎刻意在遗忘这些可能会让她做出一些不理智事情的事儿。
于是她开始频繁地联系沈斯时。
沈斯时那段时间终于没那么忙了,时常过来找她。年前他们去了三亚度假,回来时,他跟她说想在三亚那边买房子做投资,可惜手里资金不够。说话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望着她。
钟黎当时没有多想,只是劝他先做好手里头的事儿比较重要。
他事后也没有再提了,那段时间倒是意外地对她热情,还给她买了一只大几千的包包。
“以后不要这么破费了。”钟黎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她有一次晚上腿疼时打电话给他,沈斯时赶过来陪她,送她去了医院。深夜,她出来时就看到他蜷着腿儿靠在外面的长椅上睡着了,帽子已经掉到了地上。
钟黎心口酸涩,又笑了笑,走过去轻轻地把帽子拾了起来,弯腰盯着他看了会儿,故意替他反着戴到了脑袋上,拍了两张照片。
沈斯时听到动静醒了:“好啊,你拍我丑照”
“我没有。”钟黎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迈着步子得意地往前走了。
“你腿好了吗?”他亦步亦趋跟上去,替她开门。
“没事儿。都说没事儿不用来医院了,你非要来,占用公共资源。”
“是谁大半夜哭鼻子打电话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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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又开始降雪,庭院里茫茫一片,撒面粉似的。
二楼的窗前有盏玉兰灯,光线却调得很暗,映在雪青色的夜里像浸入墨中的几缎绸。
容凌睡眠向来很浅,近日更甚,张妈路过门口时便看到门缝里透出的惨淡灯光,便知道他没睡着,暗叹一口气,上前叩门:“先生可需要水?”
没人应。
她也见怪不怪,回头去找了谢平。
谢平住处离这儿不远,听了她的话便披上衣服赶过来,到了门口也不叩门,径直推进去,果然看到他长腿曲起、兀自坐在床上出神。
鬓角的黑发已经被汗浸透,额头如发汗般沾着细密的一层汗。
那双眼,如窗外无边的暗夜,看一眼都让人心底发寒。
“又做噩梦了?”谢平问他。
没人答。
他也见怪不怪地去外面给他倒了热水,亲置他手边的床头柜。
容凌也不喝,只漠然地坐在那边,下颌线绷得很紧。
谢平就陪他坐着,老半晌,终于忍不住:“既忘不了,那就追回来。何苦折磨自己?”
“反正你跟京华也是各过各的。”
“你不懂。”谢平不明白他努力想要维持在她心里形象的那种执着。尽管他这些年早已千疮百孔,他也不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失去风度。
谢平就这样陪着他坐了会儿,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发现容凌已经穿戴整齐。
“你要出去?”谢平一脸莫名。
容凌没答,人已往外:“我出去走走。”
胡同里很安静,冷风穿堂而过。
容凌扣上大衣,在铁门前站了会儿,拉开车门跨进去。
谢平后脚坐上来,终究是不放心他。
车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l
司机坐在那边半晌没得到指令,求助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