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氏,在外人看来代表著巨大财富,但对我来说只是黑暗、扭曲和枷锁。一旦出生在这个家族,我的人生却不是我的,学业、事业、婚姻,全都可以是筹码和交易。我唯一想要争取的是学习雕塑艺术,但这也是和盖文交易来的。」
季煦茵看到他悲伤的表情映照在冰冷的玻璃上,也跟著感受到话里的苦楚。
她想她是可以理解利维的心情,在旁人看来应该是非常羡慕有这样富裕又显赫的身世,但当这些光鲜会夺走人生的自主及自由时,却是痛苦不堪的。
季煦茵自己家里的状况也是相同。因为父亲志不在商,季氏企业就由她的母亲曾云嘉主导经营,夫妻只有生两个女儿,曾云嘉一直希望女儿可以在商学科系精进以便之后辅佐企业,因此反对她就读艺术科系。
学习绘画从母亲的观点看来,就是无用又不切实际的行为。
「家人不赞同学习艺术的无奈,我也懂。」
他听过季煦茵提及过自己的家世,知道她和家人并不亲近,「这下我们倒是同病相怜。」利维也苦笑。
「但,如果坚决为了自己的人生反抗到底呢?」她的目光透过玻璃和他相互凝视。
「我不知道妳的家人会怎么处理,但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大概会不择手段断了所有后路逼人只有一个他同意的选择。其实盖文也是,都是觉得米勒家的人要以家族利益为重,非到不得已,我又何必去自讨苦吃挑战一切呢?」
季煦茵无法想像父亲会对自己的孩子能有多残忍,最多不就断绝亲子关系而已吗?「可是,再怎么说都是亲生父子不是吗?」
利维浅绿色的双眸又有了那种嘲弄的淡漠眼神。「错了,孩子都只是他棋盘里的棋子,一个经过家族流血斗争上位,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出手打压的人,还能对他指望什么亲情伦理?他已经结了第五次婚,有了包括我的六个孩子,每一任都是商业联姻,达到了目的谈好条件就离婚,所以说为爱结婚什么的,在我的家族是不可能发生的。」
随著摩天轮到达了顶点,夜晚的伦敦,在他眼里仿佛一座灯火辉煌的梦境,那么迷离璀璨,却好似随时都会熄灭坠入黑暗。
「你的家族?包括你吗?你愿意接受这样的婚姻?」季煦茵忽然大动作转身,让利维不得不后退一些。
「刚才说过了,我别无选择。」利维看她问得认真,他也认真回答。
「是别无选择,还是不想面对?而且这样说来你到处采百花的意义在哪里?」季煦茵忍不住追问。之前所想像过例如工作到一半利维会被一通电话叫去约会,或者会有美女突然上门带美食探班,甚至可能她进工作室时会突然撞见利维跟美女的好事……那些符合花花公子形象的事情,却一件都没有发生。
因此她真的是看不懂,感觉利维明明就对于雕塑的兴趣还大一些,也没多热衷男女关系,怎么就成了花蝴蝶?
利维凝视她澄澈坦率的眼睛,第一次有种自惭形秽的感受。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他对爱情还一知半解时就面对了欺骗与背叛,只懂利用性事来发泄情绪,可是又深深地自我唾弃。
就像是一个满身泥泞的人,自暴自弃地干脆躺在泥坑里打滚。
「先让自己习惯各取所需的男女关系不是很好吗?久了就麻木了,目前也证明是有效的,我最没资格谈的就是爱情。」
出于一种莫名的恼怒,季煦茵看著他面无表情道:「我没想到优秀备受赞赏的利维,对待感情却跟鸵鸟一样。」
「妳在对我生气吗?为什么不开心?」利维垂首,稍微靠近她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