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在国外定制的那件耗费重金的婚纱未能完工,最后也没有派上用场,被她好好地收藏了起来。

这是她的心结之一。

也是为什么她特别执着于在外人面前秀恩爱,营造夫妻和睦的假象。

陆清岩不明白她把它翻出来穿上是什么意思。

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早早从订婚宴离场。

他们很久之前就不聊天了。

林薇也没有多话,只是一边梳着头,一边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顶尖设计师的作品,即使过了几十年也仍不过时,只是穿着它的人却没办法再重回青春明媚的时候了。

衣服本应该紧了的,但是这段时间为了林家她消瘦很多,穿起来倒是刚刚好。

“陆清岩,”她喊他的名字,“要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就好了。”

一张照片被她放在桌面上。

陆清岩手指动了动,那是他夹在书架上的一张婚纱照,收藏得很好。

他和谢鸢的。

照片上笑得轻松幸福的男人,和几年之后的另一场婚礼面无表情,像是在走过场的新郎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我努力想把她从你的心里抹去,可这么多年,我就像是拿着抹布上蹿下跳想要擦掉前人字迹的小丑,擦了好多遍,好多遍,才发现那字不是写上去的,而是刻在石头上的。”

她做的,一开始就是无用功。

“你能告诉我,我输在哪里吗?”

陆清岩看着照片上笑容清浅的谢鸢,声音沉静,“你没有输给谁,只是爱一个人,本来就是不可控制的。”

他曾经以为理性可以战胜爱情,权势可以掩埋失去她的痛苦,然而无数次午夜梦回,他清晰地知道,他不能。

林薇的表情似哭似笑,“可是我赔上了林家,赔上了我的亲人,赔上了所有的一切。”

陆清岩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攥紧,“是我对不起你。”

他这一生,没做好丈夫,也没做好父亲。

“我可以再抱抱你吗?”林薇问。

陆清岩沉默了一会,还是向她伸出双手。

林薇走到轮椅边,俯身抱住他,泪水滚落,“陆清岩,我真的很爱你。”

一把刀从背后插入了他的心脏。

“所以我只有带你一起走了。”

陆清岩并未有什么震惊,也没有抗拒,只是释然地微微笑了,“下辈子不要再喜欢我了。”

林薇摇头又点头,“不了,不喜欢了,我们不要再遇到了。”

血液涌出,她穿着沾染了血迹的婚纱坐到床边,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安眠药,一口气全部吞了进去。

她倒在床上,侧身看着轮椅上血流不止忍着痛楚的男人,泪水滑落到下颌,“要是一觉醒来,能够重回你带谢鸢来见我那天就好了,我会祝你们幸福的。”

陆清岩眼睛朦胧,模糊地笑了,“但阿鸢肯定不愿意再嫁我了。”

林薇也笑,“陆清岩,我们都是可怜虫。”

林薇是想漂漂亮亮的走的。

火不是他们故意放的。

其实林薇那一刀并没有正中陆清岩的心脏,她终究是留情了。

只要陆清岩呼救,是可以得到治疗的。

但陆清岩也觉得了无生趣,他想早点去见谢鸢,顺从了死亡的意志。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去抓那张他和谢鸢的照片,却不慎摔倒,打翻了桌上的香薰蜡烛,烛火点燃了桌布,这才烧了起来。

陆清岩临死也没能拿到那张照片。

他看着虚空中,在舞台上拉着大提琴冲他笑的谢鸢,也轻轻笑了,“抱歉啊,没有照顾好你,也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陆时野脸上那双肖似谢鸢的眼睛,让他无法面对。

他疏远他,冷待他,仿佛坚定自己的选择,就没人发现他的后悔。

他的儿子,前半生得到的爱意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