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听见有人进来,就醒了。”

哦……又是他吵着她了。

赵靖想起王朝云说她瘦了,宴会上看不真切,如今面对面确实见她脸颊略清瘦了些,已顺口而出。

“觉这般浅,便是没有好好养着身子。”

没头没脑的,又是训斥,齐瞻月略低下了头,今夜借着那微薄的酒劲,却不太想认错,转而问到。

“皇上不是宿在含韵宴吗?夜深了,如何又过来了?”

赵靖脱口就想说“朕来不得你这吗?”,可想想这样的话都已经说了好几次了,自己也觉得无趣,略停顿,结果却是更口不择言了。

“朕是来申斥你的。”

申斥二字于嫔妃而言远比寻常的训话要严重,那非是犯了皇帝看不过眼的大过错,或侍奉不得体,才会被皇帝申斥。

而且得跪着听,诚恳认错,过后进祠堂反省,再由皇后教导。

齐瞻月脸色略白,不想好几日不见,他深夜而来,居然是为了正经申斥自己,可皇帝要申斥,她只能受教,联想那天傍晚的事,也有些了然。

她强压下心里的阵阵潮意,认命般从被子里出来,准备跪到地上,听皇帝申斥。

赵靖说完其实就有些后悔了,但想着齐瞻月大概也早习惯了自己不会说话,却不想一抬眼她已经从床上起身了,忙拉住人的胳膊。

“做什么?”

齐瞻月被扯着坐回了床边,连皇帝那张脸也不敢看,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任何委屈,低声答到。

“臣妾正要跪下,听皇上申斥。”

赵靖语塞了,人也更尴尬了,话是自己说的,齐瞻月的行为完全无可厚非,可却不愿意松开她的胳膊让她跪下去,僵持半天,齐瞻月只觉得左手臂都快被他捏麻了,才听到皇帝闷闷说了句。

“坐着听。”

哪有这样听申斥的,没有这种规矩,齐瞻月抿了抿唇,也不敢违抗圣意,再则,夜晚凉,她其实也不想跪到那地砖上,便老实答了句是。

她一乖顺,赵靖就松快了两分,这才松开她的胳膊,手掌略撑在膝盖上来回摩挲,见齐瞻月老实巴交地等他申斥,才刻意板着语气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惹了朕生气?”

这话可算说出了口,赵靖自己都觉得不容易。

齐瞻月回想起他黑着脸从岚镜舫走的那日情景,低着头。

“臣妾知道……”

知道?

知道还不来见他,知道还不来认错,赵靖眨眼被她的话堵出了气来,呆了会儿,已压不住语气。

“朕看你一点也不知道!”

这声音又有些大了,特别是夜深了,听来格外震耳。

齐瞻月被吓得一哆嗦,乘他不注意,本能地就跪到了那地上认罪。

下跪认错这方面齐瞻月实在身手矫健,赵靖都没反应过来拉住她,就看那单薄地人又恭敬畏惧地跪在了地上。

他端着面子,想厉声让她起来,可憋了好些日子,实在不痛快,便由着她跪着,闭了闭眼准备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你既说你知道,那便说来听听,你错在何处?”

齐瞻月咬着唇,想着他分明最终还是宠幸了王朝云,又得了乐趣,却依然不肯在自己妄言举荐这事上宽恕她,心里苦涩了起来,话也说得艰难晦涩。

“臣妾……”

“臣妾不该拉拢后妃,抱团结党,是为嫔妃……嫔妃失德,请皇上……降罪。”

末尾几个字已有些压不住地颤抖。

赵靖听完,起初是错 ,接着花了老长的时间,才听明白齐瞻月一字一句说的是什么内容,心里第一反应却是这都哪跟哪啊!

实乃不可教也!

要等她齐瞻月开窍,怕是他龙驭宾天也等不到那一天。

赵靖气得后脑勺又开始抽筋般地疼,齐瞻月跪得畏畏缩缩,他却实在不想同这“顽固不灵”的人再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