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瞻月,你不要怨朕。”
齐就云是不可多得,有才能的文臣,治水有方,政策推行也很快上手,最擅长的“舆地”之学,现正是西北军事边陲所需的,他必须让齐就云过去。
按理而言,他身为君主,任何决策都不需跟任何人交代,社稷与江山都该是第一位的。
于公,齐就云要去伊犁已是板上钉钉,甚至文书都已下发,可于私,他依然觉得对不起齐瞻月,他没法以君王的身份遮掩,理所应当给自己的愧疚找一个借口。
齐就云三月前刚刚在京城中成婚,因是赐婚,夫妻俩还特意进宫拜谢了皇帝与婧妃,皇帝没有空,自然是齐瞻月接待,也就看到了自己兄长真心实意娶的嫂子宋新柔。
名字虽温婉,又是书香门第,可也许是生于山东,个子高挑,性格也开朗豪爽,齐瞻月很是喜欢这个新嫂。
兄长如今刚成婚不久,就要去军前效力,哪怕齐瞻月清楚,齐就云并不用上前线,可想着那刀剑无眼,内心已然开始惆怅害怕。
她伏在赵靖胳膊间的头,越发埋得深了,过了很久才闷声说到。
“皇上,臣妾都明白,您说过的,在其位谋其政。”
半个月前的一场大雪,京城一下就冷了,齐瞻月染了风寒,鼻子塞着,话听起来含糊不清。
可赵靖能做的,不过也只是拍拍她的肩膀。
而很快,就出了另一件事。
严格来说,算一半国事,一半家事。
今年冬雪太突然,气温也非常冷了,孤冷行山的裕王病重了。
齐瞻月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腹诲过,裕王的病,不仅仅是因为今年的大雪和寒冷,也有那在西行山数十年的囚困之苦。
曾经的太子一朝登基无望不说,还被关在那德皇殿永无出头之日,登高跌重已是人生难以承受的痛苦,何况是失去自由的囚禁?
齐瞻月是见过被关在古寺的两位长辈,那种被磨掉的精气与指望现在都还常在她梦中浮现。
太后与前朝的太子旧党自然是主张赶紧接裕王回京治疗。
可这本质上却是要赵靖违背先帝旨意,赵靖自然不会应允。
赵靖去了寿康宫,太后好说歹说,又落泪又谩骂,换来的只不过是一句“朕已派太医前去救治。”
合情合理,可于太后却是不能接受的。
裕王虽不能再坐上那至尊之位,可太后总盼自己儿子的余生不要那么萧条,能有体面与尊贵,能从那西行山的德皇殿出来,为亲王,进宗室辅。
更何况如今,裕王病重,母子连心,太后如何能不挂心,可在赵靖那,哪怕太后质问皇帝是不是要裕王死在那西行山才满意,也依然得不到赵靖的松口。
眨眼,太后就病了。
第87 章
545191⑨77
87:这是他自己的困局
寿康宫许是为了让太后养病,没点多少灯,外面雪厚,屋子里又变得暗沉沉的。
寝殿装潢繁复,可总是透着股沉闷,躺在榻上的太后,其实病态不重,只是那张脸好似苍老了许多。
她午睡梦魇,梦见了十年前,和着裕王一起跪接废太子的旨意。
十年未见,以前梦见裕王,总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可昨晚梦中的裕王却比她这个年纪大的人还要憔悴,梦中裕王面色蜡黄,眼眶却瞪得很大,里面布满了血丝,问她。
“母后为何不救我?做了太后,便忘了儿子吗?”
太后猛然惊醒,浑身是汗。
徐萍一直守在榻前,见此忙上前查看,见太后一头冷汗,又用帕子拭去,心里哪里不明白。
“太后,您又做噩梦了?”
太后伸出手,上面已有细密的皱纹,被徐萍扶起来,她花了很长时间,才从那逼仄的梦魇中抽身,嗓音嘶哑,好似已是耄耋老人。
“盈妃可去见了皇上?”
徐萍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