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挑他气得头疼,姿态倒又恭顺得很,赵靖无可奈何。
“起来。”
刚还怒不可遏的皇帝眨眼换了语气,想起刚才让她自罚和一通吼,齐瞻月不敢动。
赵靖见她跪得更深了,心里居然起了从未有过的微痛。
心神恍惚,怅然间若有所失,他意识到,自己又让齐瞻月作了回“无辜”的人。
赵靖垂了眼睑,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他再一次舒缓了语气。
“起来吧,朕不罚你了。”
齐瞻月这才谢恩起身,低眉顺眼下,眼眶已全是湿润的潮气。
赵靖瞥见了,心又开始抽。
再一看,那脸颊上的红肿处已十分厉害,羸弱如她,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赵靖不可察觉叹了口气,十分不自在。
“明日若还疼,自己去太医署领药,就说是朕的意思。”
“奴婢谢皇上恩典。”
了无情致,赵靖不会说话,虽能写“怜香惜玉”四个字,可他这样的人,品不出其中的柔软,连句宽慰话也说不出来。
一番折腾,殿里又沉默了。
暴雨虽止,可依然淅淅沥沥下个没完,雨声小了,檐上的水柱却一滴滴落于窗外的地上,滴滴答答。
这尴尬又别扭的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赵靖才又重新开口。
“其实朕不但得了你的信儿,寿康宫也派人来传话了,直言说要处死你。”
齐瞻月沉浸在那一巴掌的伤情之中,琢磨了这句话的内涵,才猛一惊神。
万没有想到,赵靖会与她说这些,更没想到,今日的事,太后是打了张明牌。
赵靖说这话的本意,是瞧她那张脸不经事,怕得紧,想要安慰一句,可他从诸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成日里在朝堂与上书房和一群心思各异的大臣斗智斗勇。
他早不知道软话该如何说出口。
可齐瞻月听明白了,赵靖是在告诉她,太后没真想杀了她。
“太后娘娘是想见皇上。”
齐瞻月轻轻给了个定论。
赵靖不答,反问。
“你就不怕没传上话,或朕不去?”
怎么不怕,可那是她当下唯一的活路。
可齐瞻月也没答,学着赵靖反问。
“那皇上若不来,太后娘娘真的会杀了奴婢吗?”
其实是会的,赵靖不来,太后为着裕王,也不会收回成命。
有灼灼目光看向她,良久。
“齐瞻月,你是朕的奴才,朕不叫你死,谁也不能让你死。”
第14 章[⑵616852]14:他好似不经意间,总会伤了齐瞻月
那夜赵靖的那句“她是他的奴才,只能他叫她死”,齐瞻月每每回想起,心中都有奇怪的悸动,这在她还不漫长的人生里,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
其实她只差一点,就要从中参悟到赵靖那十分隐晦的心思了。
可是,哪怕是近乎表露心迹的话语,也充满了喊打喊杀,先就把十六岁的少女吓得魂不守舍,多领悟一分仿佛都是万丈深渊。
她琢磨数日,总觉有深意,却又因畏惧领悟不到,只一想起赵靖在灯下,说那话的神色,心就会莫名跳得快。
里面参了多少害怕,她不知道,那是一个能让她生,也可以轻易叫她死的男人。
胡乱间,思绪却落脚于,于喜评周俐的那句“她啊,生了对主子爷不该有的心思”……
而如今,周俐早已被打发到浣衣局,没日没夜地苦作劳工了。
她不敢再想。
另一边,齐瞻月被逼硬答的,关于是否宽恕裕王的话,本质上没有对赵靖的决策有任何影响。
至少结果上是这样。
王淼梗着脖子,言自己对裕王不教而诛,申请辞官。
“不教而诛?他岂不是连先帝也骂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