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苏云惠没再见过那孩子?。
岁月匆匆,时过境迁。可伤痕不似沙滩壁画,无法?被?浪花洗刷。
蒋时岘自小机巧过人,十五岁时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那日春雷鸣响,少年双眼猩红冲进玻璃花房,对着苏云惠说,报警吧,小姨。
苏云惠正在?浇风铃花,闻言手一抖,壶中水撒落一地。
静默片刻,她抬头望向少年。
“报警抓谁?你爸妈还是你外公外婆?”她笑了,眼中却没有笑意,“小鬼头,你这?是要大?义灭亲呐?”
少年点头,目光坚定,“嗯。”
苏云惠放下?水壶,理了理披肩,苍白的脸上倒真生出几分笑来?。
“不用了。”她拍拍少年的肩膀,“我早就无所谓了。”
少年嘴唇微动,终是没有再劝,只说:“那你答应我,明晚的商务酒会,别?去了。以后都不要去。”
苏云惠淡淡一笑,无谓地耸肩,“不去又能怎样?已经这?么多年了,物超所值不好么?”
“小姨”少年如被?痛击,近乎哽咽,“你不是物品。”
他说,小姨,以后我会保护你。
女人肩线颤动,背过身去,眼睛湿红胀痛。
半晌,她轻轻点头,答应了。
春雨细腻,唤醒沉寂的生命。
那日之后,课业繁忙的蒋时岘一得空就会带小姨出去玩。
滑板、卡丁车、徒步、滑翔伞......好似与童年时期一样。渐渐地,苏云惠的气?色变好许多,往日笑容亦慢慢复苏。
蒋时岘很高兴,出国留学前夕,他和小姨去了趟海洋馆。
灯光闪烁,虎鲸灵活地跃出水面,全场赞叹沸腾。
在?一片喧嚣中,苏云惠半开玩笑问他,从小到大?情书收到手软,怎么不谈恋爱?
蒋时岘不以为意,表示没兴趣。
他的视线追随虎鲸,没注意到小姨眼底深深的担忧。
“对象还是得谈,你个大?帅哥不谈恋爱要成书呆子?的。”
离开海洋馆,苏云惠还在?念叨,“不过也不能乱谈,得挑个好的。至少得善良,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最重要的是遇到困难不会放弃你,两个人要互相保护才行......”
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挺难的,跟中六.合.彩的概率差不多。”
“无所谓,随缘呗。”
“臭小子?,找到了记得带给我看啊。”
蒋时岘歪歪脑袋,比了个OK。
他没有想到,这?竟是他与小姨见的最后一面。到耶鲁后的第一个月,他收到小姨的死讯。
苏云惠死于自杀。
安眠药开启的悲剧最终以安眠药落幕。
苏家蒋家皆心虚,对外宣称苏云惠是患癌过世。
看到私人心理医生拿出的诊疗报告,蒋时岘才知道小姨早已患上重度抑郁。
最后三年状态向好不过是回光返照。与其说是他在?努力?宽慰小姨,不如说是小姨强撑着病体在?开解他。
哪怕在?生命最后,她还在?担心上一辈的恩怨和不堪会影响他未来?的人生。
蒋时岘几近崩溃。
那段时间,不管是看到父母或是外祖父母,还是听见他们的声音,甚至是收到他们发来?的文字消息,他都会生理性呕吐。
短短数十日暴瘦二十斤,如同行尸走肉,上课也是神思恍惚,听不进任何?内容......直至两月后,收到小姨的信。
这?是一封提前寄出的手写信。
活泼的行楷潇洒飘逸,是最真实的苏云惠。
「嘿,小鬼头!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别?再伤心了。嗐,我知道说了也白说,你这?小鬼太重感情,太重感情的人注定活得累。
但小姨还是要告诉你,我走得并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