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晗跺脚,强迫他喝下苦药汤子还不够,连亲事都想插手了?

但眼下并不是争执的时候,谢晗忍气吞声。

姜霜霜勾了勾唇角,完胜。

许是夜雨天寒,谢昀的怀中并不温暖。

鼻间萦绕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这气息让她莫名地觉得安心。

姜霜霜怎么舒服怎么来,被嘲讽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何况,她已经习惯了谢家人的调调,明明正话非要反说。

谢昀的注意力还在陈氏的尸身上,下颌线绷紧。

半晌,才朝着姜霜霜牵唇,眼底沉黑隐晦,轻抚她的后背道:“夫人,让巧凝陪你可好?”

“叙白,我不怕。”

虽然视觉上有冲击,姜霜霜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有她在,若中途李嬷嬷折返,她还有计策拖延时间。

至少,得等京兆尹衙门的人到姜府。

“好。”

谢昀感受到姜霜霜身子些许颤抖,又轻轻地拍了拍。

他不会安慰人,记得小时候救过一只落水的小猫,小弟谢晗就是这么拍的。

只是一瞬,姜霜霜不再抖了。

谢昀没有松开手,而是用半边身子遮挡她的视线,在棺椁前转了一圈。

碍于姜霜霜在身侧,他没有接触尸身。

谢昀身子向内探了探,眼神始终停留在陈氏的脖颈上的勒痕上。

谢汀兰翻了个白眼,谢晗扭过身去。

没眼看!

自从姜五进府,谢家就变得奇奇怪怪!

谢晗静默片刻,回到正题:“大哥,陈氏明明是缢死,舌头伸得老长,为何要找京兆尹衙门的人来?”

一旦京兆尹衙门接手此案,势必要证明陈氏并非是自缢,而是他杀。

就怕中间闹出个乌龙,姜家再怪罪谢家插一脚。

谢晗有那么一丁点担心他这个大嫂,本就为姜老太太所不喜了。

“就算判断为缢死,也分自缢与勒死,如何判断是否为死后悬尸?”

谢昀面色凝重地教导,“小弟,你看了卷宗也有十几本了,岂能草率断案?”

即便是自缢,是否吐出舌头,也不会作为判定依据。

“缢死者颈部若有索沟,且索沟位于舌骨之上,则不会出现吐舌之状。”

刑部衙门最新版本的《仵作手札》已经详尽地更正过。

“倘若索沟位于舌骨之下,受其力之影响,便会将舌头顶出。”

谢昀遣词,每一字都很严谨,“当然,吐舌幅度也就仅限于舌尖位于牙列之间。”

判断凶案,有基本要素。

陈氏脖颈上的锁钩有两处,深浅不一,并未重叠。

她衣衫凌乱,手臂呈现淤青。

指甲中,残留皮肤的碎屑。

可见,在死之前曾挣扎过。

谢晗重重点头,露出崇拜的神色,冲着姜霜霜得意地扬眉:“刑部《仵作手札》都是我大哥编纂的!”

谢昀没有半点得意,容色冷淡地道:“若依靠经验办案,很容易被束缚在固有认知内。”

不久前,谢昀曾带着来福去了陈氏的卧房。

内里房梁高耸,陈氏很难借助自身之力攀爬而上。

这其中,必定有人搭手。

“脖颈上第二条索沟深度均匀,结扣处有压痕,出血,颜色较深,从陈氏死前挣扎来看,明显为勒死。”

谢昀耐心地讲解,姜霜霜一个门外汉,也听明白了。

她对陈氏的尸身鞠躬:“二伯娘,您走好,夫君定能找到加害你之人。”

谢晗用油灯照明,疑惑地道:“大哥,你还没说第一条索沟。”

“第一条为自缢留下。”

这才是本案最蹊跷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