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之一脸诧异,随后又很快稳住了他作为医生的冷静。
“这项手术是针对特殊失忆患者展开的最后一次尝试,手术成功率参半,并且就算成功,你大脑里有关他的记忆会被剔除。”
“综合风险比较大,最后的结果也并非圆满,你真的确定吗?”
我垂了垂眼眸:“确定。”
当年那场大地震,如果不是裴宴礼用命护住我,我也不可能活下来。
若是手术失败,就当把命还给那个男人了。
我和裴宴礼在一起九年。
我们的生活早就严丝合缝的生长在了一起。
如果让自己彻底忘记裴宴礼,我根本就做不到。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从自己的记忆里彻底剜除。
他的人,他的爱,和他的一切回忆。
第3章
江牧之没有再多劝,而是按流程给我以患者家属的身份,和裴宴礼办理了脑髓移植手术登记。
“你们的手术安排在这个月底,你早早做好准备。”
我看着手术预约登记单上的日期,有些意外。
这个月底,是我和裴宴礼结婚三年的纪念日。
也是我们在一起整整九周年的纪念日。
似乎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什么时间开始,便什么时间结束。
我收拢情绪,投入工作中。
晚上下班,我回了家。
看着冷清的客厅,还有餐桌上摆放着的离婚协议,我不由得红了眼。
这三年,裴宴礼因为记忆错乱曾无数次和自己针锋相对,恶语相向。
但我从来没想过放弃。
只盼着那个男人记忆恢复后,便能苦尽甘来。
可一次又一次看到裴宴礼对另一个女人嘘寒问暖,为了另一个女人将自己狠狠推开。
甚至留下了这份离婚协议。
我没办法一直心平气和,也没办法无动于衷。
我不想再折磨自己,也不想折磨裴宴礼了。
我拿出笔,在协议右下角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份离婚协议,就算是我们的周年礼物吧。”
这荒唐的三年,该结束了。
我正要回房间休息,倏地手机传来震动。
【日程提醒:明天去疗养院看爸爸。】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最近一直忙着帮裴宴礼找回记忆,差点忘记了要去疗养院的事。
我爸是这个世上,我剩下的唯一亲人。
他曾经是一名伟大的救援队人员,当年那场大地震他救了几百人,在营救我妈时却不幸砸断了腿。
我妈也因为救治不及时,不幸离世。
爸爸将全部责任都揽在他自己身上,悲伤过度患上了PTSD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
他每天都会去废墟地徒手挖掘,一遍遍叫着我妈的名字。
到后面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不认识身边所有人。
我不得不将他送进疗养院疗养,再时不时去陪陪他。
想到月底的手术,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他。
我把离婚协议放进床头柜抽屉,就去洗漱休息了。
这天晚上,裴宴礼又没回家。
我没太在意,而是早早出了门。
城东疗养院。
我虞站在树下,看着背影佝偻的爸爸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然后蹲在一堆废砖废瓦前,徒手翻来翻去。
我忍不住鼻头酸涩,喊了一声。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