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阳光刺目,晒得她一时睁不开眼,待将手从头顶放下,方看清李玉蘅站在王府院中,正躬身向她行礼。
在左府看见仇人头颅时,她心境平稳,马车上黄粱一梦,梦见爹娘阿姐、梦见眼前血红一片,梦见亲人鲜血混着泥水流淌脚下时,她也不曾乱半分心弦。
可此时此刻看见李玉蘅,她却陡生莫名情绪。
“李……”
云纤转头看向银玉,低声道:“一会儿你唤李秀才去世子书房等我,我有事交代。”
“奴婢知晓。”
说完,云纤回了内院寻卫铎。
“你有事要吩咐璟棠,直接去寻他便好,不必顾忌我。”
听闻云纤要寻李玉蘅,卫铎温声道:“你手中无人,不能在外奔走,这腰牌给你,你可尽情吩咐璟棠为你做事。”
将怀中腰牌递给云纤,卫铎未产生半点怀疑。
他信得过李璟棠,且对方又是唯一知晓傅家事的存在,眼下云纤对上傅鸾笙与傅知霓,若无人在外的确十分不方便。
卫铎想了想,又给了云纤几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秀才一人足矣。”
推拒了其余人,云纤捏着卫铎腰牌去了外院小书房。
世子书房十分安静,周遭也无人看守,虽银玉陪着云纤一起,却是站在外面不曾进去。
为避嫌,书房内外门窗大敞,虽无人能听见二人在屋内说了什么,但在外却是能瞧见人在其中的身影。
云纤坐在书房主位上,许久未曾开口。
李玉蘅便也静静站在原地,做聆听状。
屋内寂静无声,两人都沉默不语。
“还剩三人。”
没头没尾的一句,李玉蘅却是忽然明白她话中意思。
“孙、左两府这几日应会去青州接白大人,待白大人回京后,我需你帮我做一件事。”
李玉蘅道:“请世子妃吩咐。”
“傅鸾笙有一子,白大人到上京后,我希望此人能得一教训。”
“小人知晓。”
李玉蘅站在原地,不曾抬头。
云纤看着他,忍不住紧紧抓住了掌心下的木椅扶手。
“另外三人,劳烦先生了。”
她本不想将李玉蘅牵扯进云家血仇中。可太子病重,圣上对湘王府虎视眈眈,以帝王心性,便是对王府动手也不会大张旗鼓,定会暗中处理。
湘王府已不安全,她不想李玉蘅还留在其中。
云纤知晓若自己开口,李玉蘅定会去追查剩余三人下落。那些人皆是湘王府圈养的走狗之流,平日多在府外,虽与那些人对上亦有风险,可总比湘王府安全。
她知晓,只要自己开口,无论什么要求眼前人都会做到,亦会满足她的所求。
紧紧抓着木椅,云纤强忍下心中翻涌的思绪。
“世子妃放心,小人会处理妥当。”
李玉蘅语气沉稳,不见半点犹豫。
他一如儿时模样,对她有求必应,无论她是何身份,有何所求。
云纤微转过头,不敢与他对视。
话已交代完,可二人全无离去的意思。李玉蘅仍躬身立在一旁,云纤则不敢多看他一眼。
许是已知晓自己前路无多,今儿云纤竟不愿让他离去。
她怕。
她怕李玉蘅转身离开,今儿便是二人诀别之日。
她不开口,李玉蘅也不说话,两人自有一份默契,即便不说也知对方心底所想。
屋内一直无声,银玉探头看去,忍不住轻咳起来。
虽世子妃得了世子的令,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久了到底惹人疑窦。银玉出声提点,二人才似回过神一般。
“傅家事,还望先生多劳心。”
“世子妃放心,小人定处理妥当。”
李玉蘅忍不住直起身,静静看向云纤。
他幼时便自有一份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