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绍光站起身,与卫铎擦肩而过。
他没有问卫铎因何而来,也没有问任何一句其他。
“好一场燎原烈火。”
方出门,天上便飘落下纷纷扬扬的黑色灰烬,傅绍光伸出手,笑得温润。
卫铎跟在他身后,一时无言。
“你去了何处?”
刚见到傅绍光,傅绍山便轻斥一声,他话语中带着警告,隐含淡淡威胁。
傅绍光却是不管其他,只站在傅家正院中,怔怔望着身后的贤德堂。
邵公公看向卫铎,卫铎想了想伸手做安抚状,随后开口:“今日圣上接到了陈老太君的奏本。”
“奏本上书,傅家结党营私,因私欲迫害无辜子嗣,她心中不安遂上奏请罪。”
“她在奏本上将傅家朝凤、南院有关事宜皆写了出来,圣上闻言大怒,这方下了圣旨让我们前来调查。”
傅绍光闻言,笑着转过头来:“哦?”
“有趣,当真有趣。”
看着卫铎,傅绍光突然想起云纤在自己面前,神情坚定地说这场游戏,换她来做庄家时的模样。
上上下下打量卫铎,傅绍光忍不住开怀一笑。
他当年便曾猜测,这姑娘或许会是打破傅家数百年桎梏之人。
如今,总算未让他失望。
傅绍光只听闻这寥寥几语,便将前因后果猜测个七七八八。
而傅绍山却是一脸震惊,暴怒道:“她老糊涂了不成?”
随着陈衡山这些年官位越坐越高,傅披香不仅不知节制,胃口还愈发大。
称一句欲壑难填亦不为过。
家中钱财被她揽去大半,不仅将她生父从南院捞出,放在傅家做一个活祖宗让人供养,而今老了,不见她为傅家筹谋半点,却是反手做劳什子痛改前非,浪子回头之相?
她一个老不死、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东西,一辈子享受够了,儿孙也送至高位,眼下却做出背叛母族之事?
若非他警觉收到消息,及时将朝凤和南院处理了,如今怕是死也解释不清。
虽一把大火看似是心虚所为,可只要没有实证,便无人能耐他如何。
傅知娆就要及笄,而他夫人和傅寒妻子腹中的孩儿还未出生。
他还有八年可以筹谋,傅家先祖能造出一座朝凤,他如何不能?
八年时间,一切足矣。
傅绍山满心笃定,微微正了正心神,大声咒骂起来。
可卫铎的话根本不是说给傅绍山听的,他这话,是说给傅绍光听的。
傅披香亲自上了奏本,若傅家事为真,她为不拖累陈衡山,必要自裁给此事一个交代。
可若让傅家逃过此劫,便如傅绍山所说,来日傅披香随意寻一个老糊涂的借口,便可将此事搪塞过去。
而圣上看在陈衡山的面上,也不会过度追究。
那傅绍光兄弟二人,便会恢复如常,被傅披香继续压制,直至死亡那日。
卫铎别无他法。
他不甘心,因此只能赌,赌傅绍光如知禾所说,也存了让傅家覆灭的心思。
若傅绍光接旨并认下傅家恶行,此一行,便不算白来。
花跃庭似乎也看出卫铎的意思,可他对此并不抱有期望。
认下傅家罪孽,虽可将傅披香拉下,要她一命,可傅绍光自己也难以苟活。
就看他会如何选,是选择继续被压制一辈子,还是……
以命换一场死后自由身。
卫铎和花跃庭都忍不住,直直看向傅绍光。
第205章 忠信
傅绍光面色虚白,这些年他身体多有不适,以至常年服药。
但今日瞧着却不似往昔那般眸色晦暗,反有种容光焕发的从容得意。
如今见卫铎与花跃庭看向自己,也只是朗声一笑。
他伸出手,站在邵公公面前作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