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绍光哼笑:“并无去处,可也尽是去处。”
傅知娆唇角微勾,面带讥讽。
八年南院,五年朝凤,她昨日方从朝凤中厮杀而出,昨日方亲手将陪伴自己五年之久的人勒毙在自己怀中。
而今日,今日这整个傅家,便化作一团灰烬,这世上,再无一个“傅家女”。
傅知娆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一身新衣,忍不住讽刺出声:“世事无常,福祸无端,人生如寄,莫测变幻。”
“何其可笑。”
“方才那丫鬟不错,你若无地方可去,不若与她结伴。”
傅绍光未接她的话,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傅知娆:“结伴同行,待你寻到归根处,再分道扬镳。”
“那你呢?”
傅知娆淡漠接过银票,她知自己年岁还小,且又是女子一人难以独活。
“我。”
傅绍光看着那些个拿了身契,连包裹都未收拾半点,便马不停蹄离开傅家的下人,淡淡出声:“我还有一人想见,见过后,尘归尘……”
第208章 极乐
傅家的贤德碑下凌乱一片,下人走得走散得散,满院狼藉未见半点留恋。
傅家的下人与别府不同,若是其他府邸,尤其是伺候多年的老人,多对主家有深厚感情。
哪怕主家落难,也总有那么一二十个忠仆不忍离去。
可傅家不一样,一日而已,人去府空。
虽也留下了几人,但傅绍光知晓他们只是一时无处可去,踌躇不知前路而已。
“这东西,劳烦帮忙转交世子。”
书房中数十套账目一一罗列在桌,傅绍光又将府中库房的黄铜钥匙递给禁卫首领。
傅家这些年的产业,都由他代为管理,虽然早见疲态,但倾整府之力,供养三军一二十日足矣。
比不上巨富之族,但也并非内囊空空。
交出了这东西,他方能离去。
傅绍光走出傅家时,傅知娆站在门内目光沉沉。
他双腿一顿,却是并未做任何反应。
这人啊,总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前路已定,傅知娆前路却还算光明,那孩子年轻聪慧,又有狠劲儿,差不到何处。
微微垂眸,再抬眼时傅绍光眸中隐现清明。
他猛一甩袖,大步而去。
黑夜中穿行,再见光亮时,他衣摆已被露水打湿。
缎面儿的短靴也磨出一圈糙痕。他手中提着一壶酒,慢悠悠向眼前处处炊烟的村子走去。
村中偶闻鸡鸣犬吠,偶见小儿奔跑前行,傅绍光看着炊烟、听着耳边喧闹不由淡淡一笑。
“伯伯打哪儿来?”
“我从城里来。”
身旁一个光着屁股,只穿了件红色绣平安纹肚兜儿的豆大娃娃,好奇地看着他。
这村中只有四十几户人家,虽离上京不远,但这村子却因为建在半山腰上,行路不便,因此很是安静偏僻。
那小娃儿一年也见不到个生面孔,看到傅绍光很是好奇。
“我方才在山脚下见了一位姑娘,她这里……”
傅绍光笑着指了指脖颈处:“这里有一片烧伤痕迹。”
“是我臻臻阿姐。”
“哦?”
傅绍光闻言温声一笑:“你臻臻阿姐那是做什么去?”
“许是上山狩猎去了。”
“狩猎?女孩儿家家狩猎危险得很。”
“危险个啥咧,这山上也无大虫山猪,了不起猎一二野兔子。且你也莫小看我臻臻阿姐,她厉害着呢。”
“是吗?”
傅绍光寻了一处大石,笑着道:“怪道我瞧她背着弓,原来竟这般厉害。”
“背着弓吗?”
那小娃娃挠挠头,嘟囔一声:“我咋从来未见我臻臻阿姐,背着弓呐。”
傅绍光也不管眼前小娃娃的嘟囔,又自顾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