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时隔45天。

母亲的癌症还是恶化了。

癌症中心的医生遗憾的朝俞朝颜摇了摇头：“最后几天多陪陪她吧。”

保守治疗只是延缓了癌细胞的扩散，始终还是在扩散。

即使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俞朝颜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面颊深凹的母亲。

不知不觉间，母亲的脸已经消瘦到，连带氧气面罩都困难的程度了。

母亲疲惫的睁开眼睛。

从前明亮的双眼，此刻却像是蒙生了一层白雾。

俞朝颜忍不住哽咽：“妈……”

母亲扭动着僵硬的脖颈，望向她。

声音嘶哑到就像是枯死的老树皮，在枯木上滑动出声般。

母亲问：“囡囡……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俞朝颜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别瞎说，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你会没事的，我们去白教堂祈过愿，上帝会保佑你的。”

母亲似乎被她的话逗笑了。

“瞎说，我一个中国人……要保护也是玉皇大帝保护我……”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她颤巍巍的握住了俞朝颜的手。

然后冲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

但是，真的很难看，俞朝颜不敢看。

只能埋着头，强忍着哽咽，可肩膀却止不住的颤抖着。

她听见母亲对她说：“囡囡……我想回去了……”

“你爸还在家里等我呢……”

俞朝颜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痛。

眼泪不断往下砸，砸进洁白的被褥里，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笑。

“……好，我们回家……”

母亲艰难抬手，无力的扯了扯俞朝颜脸颊上的肉，却什么也没有捏住。

她笑道：“笑得真难看……”

这就是母女，都互相嫌弃着对方笑得难看。

可她们都心知肚明，都是想要对方健康些，胖一些。

像是为了安慰俞朝颜。

母亲还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跟她说着话。

她喃喃道：“你爸啊……在你还豆丁点大的时候就走了……他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海市……”

“现在我们囡囡带我看了这么多美景……走了这么远的路……”

“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和你爸好好炫耀炫耀……”

俞朝颜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的医院。

也不知道是什么回到的日出小院。

她收拾了行李，和巴特说明了情况后，等母亲的状态稳定了些。

她还是带着母亲回到了海市。

母亲在飞机上昏睡了一路，一直到落地后才醒来。

俞朝颜用轮椅推着消瘦的母亲离开机场。

一股独属于海市的，带着丝丝腥味的风迎面吹来。

暖暖的，是熟悉的味道。

母亲眯着眼睛：“还是家里好，白人饭还是吃不惯。”

俞朝颜失笑：“在芬兰我什么时候让你吃白人饭了，不都是亲自给你做你爱吃的？”

母亲笑了笑，没再说话。

母亲想要回老家，但俞朝颜没有答应。

她带着母亲还是住进了之前治疗的医院。

她想，在医院里，母亲的最后这段日子至少不会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