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便知道，少年是去寻死。

他想拉天道一起下地狱。

混沌想不明白云疏为何要这么做，他以为昨晚两人的话没有说清楚才生了误会，又或是小天君惹云疏生气了......可不管是什么原因，云疏要去寻死，他怎么能放心？

“千年后倘若我还能重临于世。”混沌的声音一点点弱了下去，语气却依旧坚定，“主人，到时候我还去找你。”

云疏沉默良久，久到混沌都以为他睡着了，才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好，我等你来找我。”

一人一兽都安静下来，众仙神瞧着，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老神君将七星龙渊重新召回，望着被混沌护在怀里的少年，终于还是决定彻底斩除后患。

司殷别开眼，不忍去看。

少年骂的对，天界比凡间高贵不到哪里去，他们这些神仙在天上待久了，哪还有什么同理心？就算有，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怜悯最终也会被理智击溃，每个仙神的心里都有一盘棋，权衡利弊之后方才落子，清醒得可怕。

司殷安静地等老神君下最后判决，没想到最先等来的，却是司命的神魂波动。

就在混沌消散于天地间的同时，七星龙渊撕开血肉，贯穿入司命的身体。

云疏缓慢地坐起身来，四散的光芒无声地围绕着他，星星点点的光亮映照着他惨白的脸庞，尔后一点一点沉寂。

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握住最后的一点碎光，等收回手时，却徒余满手的温热。

是血。

云疏神色怔愣地抬眸，对上一双熟悉温柔的眼眸，里面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混杂着脉脉温情，顺着泪水满溢出来，无声滑落。

“师......尊？”

男人无声地笑出来，顺势抬手，轻轻地拥住了他，双膝重重砸在地上。

“我在。”男人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肩，轻声说，“师尊在。”

楼清数次将自己弄成重伤方窥得其中的门道，那便是用自己的身陨，换得一丝改变少年命运的机会。

听上去既荒谬又愚蠢，若是他就此死去，便什么都没了。

但楼清不敢不试，当时的他已经到崩溃的边缘，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赌一把。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不仅能救下阿疏，还能再听到他唤自己一声“师尊。”

男人满足地闭上眼，拥住云疏后背的手缓缓滑落，放任自己倒在他怀里。

老神君也没料到会发生如此变故，尤其是司殷挡在他身前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天界都变了。

“神君大人，小神恳请您及时收手，放过这个孩子吧。”司殷眼中划过一抹悲怆，终忍不住拱手劝道。

尽管司殷知晓司命的劫数是这个叫云疏的少年，若是渡不过去，便会丧命于他手，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可这样只会对少年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哪怕是云疏因恨意亲手杀了司命，也好过司命神魂回归只为救他而死。

这个少年本一心求死，内心早已是千疮百孔，再受不得半点刺激了。

更何况，如今这般局面，又何尝不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呢？

可老神君满脑子都是君黎川的神祇之位，天神之责，心里早已笃定少年就是天界最大的祸害，一心只想将他除去。

两方僵持间，司命的神魂也缓缓消散在天地间。

男人在自己眼前逐渐消失的时候，云疏清楚地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他说的是：“对不起......”

云疏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心脏仿佛破了一道口子，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灌进来，吹的生疼。

有点想见阿川。

老神君清楚少年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但体内微弱的神息还在负隅顽抗，勉强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他沉下眼，果断出手欲要斩断那丝神息，电光火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