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梦醒了。

一场梦回忆了前半生，耗尽了徐斯羡的所有力气。

他看着天花板，感觉灵魂破碎了一块。

之后三个月，徐斯羡留在了荷兰。

他每天都去墓园，坐在陈丝语的墓碑前，看她曾经写的小说。

他才发现，原来还有那么多细节是自己不知道的。

原来陈丝语的爱，要比他的还要更加深沉。

原来陈丝语从没有离开过他。

在他为了麻痹自己失恋的痛楚，不断地接戏演戏的时候。

陈丝语就在一墙之隔的出租屋，在他演戏的片场，在他路过的机场……一次次错过。

最后，错过一生。

一生错过。

没有结局的结局，成了他心底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好想她。

他真的……好想她。

他不该那么逞强。

他应该在拨通她电话的那一刻，就告诉她，这八年来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思念。

……

徐斯羡说要接剧本，但电影拍摄的进程始终停滞不前。

冯绵绵再次来到徐斯羡的身边。

“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吗？”

徐斯羡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他缓慢地眨了两下，声音沙哑道：“准备好了，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剧本按照我的要求改动，导演我亲自担任，还有……”

“不要女主角。”

冯绵绵愣了下，但是没有说话。

徐斯羡抚摸着墓碑上小小的字：“世界上不会再有另一个她，也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我们之间的故事。”

冯绵绵同意了。

因为她看见了徐斯羡严重几乎疯狂的执念。

也明白，徐斯羡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

很快，这部电影就这样开拍了。

以徐斯羡自己的视角，回忆他和陈丝语的过往。

他是导演，亦是编剧，亦是剧中人。

第一个场景，徐斯羡回到了高中校园，26路公交的春信站台。

可到了才发现，26路公交早就没有了。

春信站台，也荒芜得不像样子。

看见车牌上的斑斑锈迹时，冯绵绵以为徐斯羡会情绪崩溃。

或者让人把这里恢复成记忆里的模样。

可长久的沉默之后，徐斯羡只是说。

“就这样拍吧。”

拍完这场戏后，冯绵绵才问：“为什么？”

徐斯羡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木棉花，嗓子发涩：“因为记忆会褪色，但她在我心里，永远不变。”

“不管场景是什么样的，她都不会变。”

“而且，至少这棵树还在。”

这棵见证了他和陈丝语的青春的木棉花树已过了开花的季节。

没有花会打着旋儿落下。

陈丝语再也不会出现在树下。

冯绵绵同样仰头看着那棵树，仿佛有棉花堵在了喉咙中国，她竟说不出一句话。

她幻想着陈丝语当年站在这个地方时的样子。

幻想着十八岁的她和十八岁的徐斯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