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僻静处后头偷偷望着,儒雅老臣张笛罕见地在殿前失态,张目结舌地盯着魏玺,像是不敢置信昔日上进的好学生今朝竟会完全变样,更没了当初一上位那般的励精图治,完全就是个不管百姓死活的昏君。

片刻后,张笛还是不死心地跪到了地上,语气沉重地朗声道:“臣恳请陛下开放粮仓,救济澄水县百姓。”

张笛如今为丞相,即众臣群首,他一跪,其他臣子也跟着跪下,一同复议:“臣恳请陛下开放粮仓,救济澄水县百姓!”

一时间,声音如雷贯耳。

魏玺揉了揉头疼的脑门,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我知道,这是玉石散发挥效用了。

玉石散是一种极为歹毒的药,食之,并不会立时毙命,而是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人的性情。

除了第一次没经验,我下多了剂量,导致魏玺浑身发热,丧失理智之外,此后每一回,我都严格把控好了药量。

玉石散性热,长期食用,人肝火便会格外旺盛,稍稍一点不如意便会大发雷霆。

果不其然,魏玺立刻发了怒,指着群臣怒骂:“寡人心意已决,尔等不必妄加谏言!”

张笛张了张嘴,还要再劝。

魏玺直接从龙椅上起身,冷冷丢下一句“散朝”便抬步离开。

我也快速隐去身形,离开大殿。

*

午后,我正与魏玺下棋对弈。

我执白子,他拿黑子。

白子将黑子团团围困住,只差一点就可将白子彻底绞杀殆尽。

我专注盯着棋局,魏玺却一直盯着我瞧,他半点不在意输赢。

片刻,见我脸色不好,魏玺关切追问:“姐姐,怎么今日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微叹口气,道:“玺儿,魏宫的陈设布局都老旧了,住着叫人好生憋闷。”

父皇母后崇尚节俭,魏宫多年来都未曾翻新过,虽然布局恢弘大气,但到底不比新建的那般气派。

魏玺嘴角笑容一僵,直直看了我一会儿,我半点不慌,淡定回望过去。

我们对视了好一会儿,魏玺的眼神逐渐变得惴惴不安起来,就像小时候那样,生怕惹我生气的小心模样。

我知道,他打算拒绝我了。

“姐姐,澄水县正闹饥荒,”魏玺将一颗黑子落下,与我打商量,“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此时大兴土木似乎不妥。”

“玺儿,澄水县一事姐姐自会替你处理,你不必担忧。”我将白子落下,悠悠地将他刚放下的黑子吃掉。

见状,魏玺动作一顿,眼尾逐渐变得猩红,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膏色,徒增几分媚态,晶莹的泪沁出,挂在浓密长睫上,欲坠不坠,如今,他是帝王了,不可像少时那般失态落泪。

但,心里一阵阵隐秘的刺痛感叫他好生难受。

他眼巴巴地盯着我,像是在摇尾乞怜。

我伸手抚摸他脸颊,放轻声音哄:“玺儿,乖,要听话。”

“可是……”

“长姐如母,难道玺儿现在是要忤逆我吗!?”我语气严厉地斥责。

魏玺蹭了蹭我手心,终于妥协地点了点头,那颗泪也终于滚落而下,滴落在我手心里,烫得我心口一颤。

第0006章 称皇6

在天下人眼中,身为一介女流长公主的我亲自前往澄水县救济百姓,而作为皇帝的魏玺却在此时召集群臣着手重建魏宫。

以张笛为首,臣子们都不同意此事,但架不住魏玺心意已决。

无论他们如何劝谏,重建魏宫一事还是提上了日程。

时日一久,百姓们怨声载道,群臣私下里对魏玺也颇有微词,之前只是不爱上朝理会国事便罢了,如今这般豪奢姿态简直昏聩。

他们纷纷感慨,勤政爱民的父皇怎么会教导出魏玺这种歪苗子?

末了又叹,怎的长公主不是男儿身!?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