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莹也是一怔。
祁无忧神色怡然,三言两语将?这事敲定。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误会了。
太子伴读是许多官宦子弟都?求之不得的通天捷径,也不知比做帝王的嬖幸体面多少。贺逸之身?着蓝绸袍服走在巍峨的皇宫之间,脚下是他?从未穿过的柔软的丝履,一切犹如云端漫步般虚幻。
入宫以来,贺逸之没?再见过祁无忧。因为东宫不得圣心,母子很少见面。这让他?松了口气,因为将?来考取功名,像晏太傅那样“平流进取,坐至公卿”才是正道?。
他?正这样想着,晏青和?祁如意踏上丹墀玉阶,一路朝东宫走来,像父子一样有说有笑。
贺逸之入宫前听叔父提点过:虽然太子的生父看似是谜,但其实连太子自己都?相信,晏太傅就是他?的父亲。
一对父子模样的美?男子愈走愈近,贺逸之端正了神色行礼,却?引得晏青驻足侧目,将?他?看了又?看,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傅,卑职贺逸之。”
“姓贺?”
“是,”贺逸之不得不提:“兵部郎中贺问贤是卑职的叔父。”
祁如意站在晏青身?边,第一次仔细打量了这个伴读。他?今年十岁,已是民间争相传颂的翩翩美?少年。一双点漆清亮的眼睛一转,底下是臣民们想不到的城府。
事后,贺逸之将?此事告诉了郑玉莹,因为他?实在不懂这对父子是什么用意。郑玉莹岂会不知道?什么刺中了晏青。她只希望他?记得他?欠过她一次,不要阻挠她的计划。
“你不用理他?,但也不能得罪他?。”
贺逸之有些年少不羁的反骨,却?也不至于去得罪没?必要得罪的人。但是怀璧其罪,他?不去招惹晏青,却?有人来招惹他?。
“你的剑呢?”
……
“进了宫就不练了,这是什么道?理。”
……
“我借你一把,先用着。不过上回我瞧你腰腹的力量不够,今日我要马上回南华殿,下次再跟你细说吧。”
贺逸之入宫后,祁无忧初次造访东宫,但见了他?却?熟稔得不像第二?次相见。
一次或许是偶然,但贺逸之很快等到了下次。二人独处时,祁无忧既不像一个长辈,也不像一个皇帝。她从未像郑玉莹一样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也不像对待一个玩物、甚至臣子一样和?他?说话。
祁无忧每月来东宫两回,大半时间都在看贺逸之舞剑。
她伏在后殿廊下的短榻上,眯着眼欣赏着庭中的春景。少年不过初长成,将?来再高大?健壮一点,就更像了。
不多时,贺逸之收了剑走回来。木几上盛满葡萄酒的觚已经空了,只有玉盏中浅浅剩了一层薄粉色的底,像女人抹在脸上的胭脂。
他?的余光瞥见她妖娆的身?段,立在芭蕉下踌躇,不知要不要上前。
祁无忧睁开眼睛,见他?胸前湿了一片,下巴上也滴了汗,于是随手递了一块帕子给他?。
“擦擦吧,流了这么多汗。”
她的声音含着微醺的酒意,一张口就是露骨的诱惑。
贺逸之盯着面前的手帕,汗又?落下了几滴。他?迟缓地接过来,然后飞速地四处擦了擦,怎么擦都?擦不干。
祁无忧看着他?擦。少年未经人事,很容易误会她这番关怀,只是为了哄他?陪她睡觉。
可她如何跟贺逸之解释,她一点也不想用权力逼迫他?。
爱只会在地位相等?的两个人之间发生,可惜她年少时不懂。
祁无忧从榻上坐起?来,说:“你不用怕。我虽然不是一个好?母亲,却?也不至于在太子这里宠幸男人。”
“臣没?有怕。”
贺逸之难堪地否认着,一抬头又?从她眼中看见了哀伤的雾色。
“今日是我不该……”祁无忧惘然地停顿片刻,“喝这些酒。今后我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