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宫殿中陈列着十几张长案,上?面摆满了无数卷犊。夏鹤道,知己知彼,谋攻之前,他们势必要将梁国?的?国?力摸清不可。人丁,钱谷等三军之事不易探取,因此他早年便陆陆续续派出亲信,联合当?地的?乡人搜集见闻。眼前的?案牍,不过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报闻从?宥州源源不断地运到京城。
不过,将数以万计的?案牍一一阅遍、厘清,绝非朝夕功夫。
“早就听?闻王大人是位写文章的?好手。”夏鹤注视着王怀说,“日书万字也不在话下。”
王怀已?经大致翻阅了一些卷宗,哑口无言。
若是祁无忧决意伐梁,兵马大元帅之位,除了夏鹤,的?确无人可以胜任。
他长舒一口气,应道:“我?明白了。”
说罢,王怀马上?埋在了浩如烟海的?卷宗之中。一时?间,空旷的?大殿里,只有二人翻书的?声音不断回响。
虽说能者多劳,但夏鹤给王怀找来这么多活计,他就不得不在御史台、东宫和武英殿之间连轴转。几日下来,王怀在御前露面的?时?间都少了许多,但他每日见到夏鹤,却没有一声怨言。
夏鹤看在眼中,持卷的?手不自知地松了松。若非听?过祁无忧亲口承认,很难相信王怀跟他一样,也曾短暂地拥有过她的?心?,和她“两情?相许”、“难舍难分”。
“王纳言。”他放下文卷,第一次以官职称呼面前的?仇敌,“一直没有娶妻的?打算吗?”
“您不必试探我?。”
隔着如山如海的?文牍,王怀淡淡一笑,很是坦然地说道:“王怀自始至终都是陛下的?男人,这一点,将来也不会改变。”
夏鹤闻言,罕见地没有动怒。他甚至更?为平静了:“但她现在只拿你当?臣子,你不难受?”
王怀还是那句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真能坐得住。”
夏鹤并不信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但王怀却反将一军,道:
“您已?经等了十年,比我?更?久,应该更?加深信不疑才是。”
夏鹤说:“十一年。”
王怀一怔。
“过完这个?春天,就是十二年了。”夏鹤又?纠正道。
他说完,又?垂下视线看图,浑然不觉他带给王怀的?冲击是多么哀伤,又?有多么震撼。
十二年。
他对“岂在朝朝暮暮”嗤之以鼻,却在用半生践行这句话。
……
夏鹤在武英殿日夕伏案,有时?王怀走了,他还留在此处通宵达旦,夜以继日。
祁无忧就寝前,站在殿外的?高台上?,远远眺望了一眼武英殿的?灯火。
少顷,她步入寝殿,缓缓躺下。闭上?眼睛,黑暗中还是那一灯如豆,一直燃烧进?了她的?梦乡,愈烧愈烈。
暖洋洋的?烛光越烧越高,慢慢填满了所有黑暗,变成了熊熊烈火。
祁无忧猛然惊起,依稀听?见宫人们在喊:“走水了!走水了!”
禁军在门外走动。她忙披衣下床,迎上?了匆匆赶来的?漱冰照水。
“陛下,是永安宫起火了。”她们说,“不过您放心?,只是刚才打雷把院子里的?树劈着了,现在下了雨,禁军也在扑救,这火很快就会灭了。”
“打雷?刚才打雷了?”
祁无忧问着,侧耳倾听?。淅淅沥沥的?雨时?不时?贴上?窗棂,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竟睡得这么熟。
“是,这几日天干,不过总算下了点雨。您安心?睡吧,有我?们守着呢。”
“东宫呢?”
“照水刚才就派人去过了。那边里永安宫更?远,太子殿下安然无恙。”
祁无忧点点头,正还想问些什么,她们又?来传话,说夏鹤求见。
殿中侍奉的?年轻宫人不懂规矩,照例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