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望名侯被贴上符箓后就觉腹痛难耐,加之被血糊了一脸,气得眼歪嘴斜,更觉胸中被什么堵住似的,呼吸滞重,嘴巴半张,口涎不受控地从唇嘴角漏出来,看起来狼狈极了。

不久前还挤满了人的映山院,此时仅剩遍地尸首,地上那本写得错漏百出的暝烟记被风吹过,在阳光下默默翻页,更显清冷。

张则彦带来心腹数个,在他的指示下正利落地清理院内的残骸,对倒地的望名侯视而不见。

大局既定,赵清弦坐了起来,以袖擦去脸上的血,少顷,转头将沐攸宁拥入怀中致歉。

她微微抬首,笑道:「小道长不必道歉,你屡屡将我抽离危险之外,是我愚笨,看不出你本意,差点坏了你的好事。」

「没这回事,沐姑娘配合得天衣无缝。」

沐攸宁四处张望,这才发现澄流不见了,未待她开口发问,赵清弦已先说话:「澄流很快会回来,劳烦沐姑娘守在门前,别让任何人进来。」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是赵清弦下的逐客令,张则彦吃力地把望名侯拖拽进房,却是不知他要和赵清弦摆弄什么,几人都有了共患难的情份,如今竟还要避著她。

直觉告诉沐攸宁这事问了也没结果,于是她无声点头,静坐在一侧,望著赵清弦挺拔的背影融进黑暗,最后消失在门前。

她试著推门,赵清弦下了禁制,门虽未有栓上,可任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推动半分,沐攸宁撅著嘴,只得坐回椅子等候。

房间燃著薰香,直至走到屏风后的内间,才看得出屋内多了些点缀,然而一侧的架子上也没放几个摆设,更别说家具看起来有多残旧。

张则彦就站在房内,站在正中央那个大瓦缸之前。

屋内一片沉寂。

「事已至此,世子不会是后悔吧?」赵清弦展扇催促道:「亲自动手比较痛快。」

「……阿姐当真能活过来?」

「唔,要看世子手艺。」赵清弦无所谓道:「白骨上已附有三魄,若侯爷不死,自当能以命提供活人之气,待血肉长全七魄归位,你再行招魂术就能如愿。」

「他若是熬不过去……」

「一切空谈。世子也别想找无辜者来供给人气,我会保证你失败。」

张则彦拿著方才男旦用的软剑,眼神坚定,低声道:「阿姐,你且候著。」

沐攸宁坐在廊下百无聊赖地晃动双脚。她听不见房内动静,只好看著院里护衞忙活,看满地的尸体残骸陆续被搬进木箱,继而封箱运走。

空气中弥漫著让人作恶的气味,怪异的是残肢甚多,然血腥味极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恶臭来自尸体堆叠多日,渐渐发馊的腐肉味。

俄顷,她终于想起眼前景象所带来的熟悉感到底源自何方了。

***

十年前,西殷。

饥荒来得突然,朝中上下被卷入权势争斗当中,无人在意百姓的生命,私吞赈灾款无数,饿殍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