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见安度还在用水浸湿翘起的刘海,她便打趣道:“宝贝长大了,长腿小。今天怎么弄得这么精神?注意时间……咳咳……”
近期易美珍身体每况愈下,她剧烈咳嗽。安度忙放了梳子轻抚她背部,乖乖背上书包,“奶奶,您在家养病,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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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最后一节课自习,安度装病提前离校,肯德基上学日人少安静,她找一处靠窗视野好的地方落座。
已经写完两张随堂练习,午饭点到,街道人群车流渐渐喧嚷,她将笔挂嘴上,支着下巴向外望。
手机收讯:“刚结束上午场,下午场一点半开始。”
安度合计,他的考场离这不近,来回少说也要一小时,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知道陈沧意思是“来不了了”。
还不如不通知他到郡城呢,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安度情绪低落,收书收笔,返个不咸不淡的单字:“嗯。”
不过昨天他也没说一定能赴约,考试傍身,没必要强他所难。她想了想,再回:“加油。”
“你现在在做什么?”陈沧问,读得出语气轻快。
安度抿唇,又不见面,管她干嘛,而且当然不能老实告诉他她特意等了他一小时,显得她多一厢情愿。
“在学校,准备吃饭。”
信息显示送达,不到两秒,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笑:“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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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领白T,全国大同小异的运动校服,耐磨耐脏,大家都怎么糟蹋怎么来,灰扑扑也不在意。
陈沧却连板鞋都洁净,书包随手垂在单肩。身材高瘦,气宇清凛,凉风有了可名状的形。
校园少女漫的封面……好像也不算太夸张。安度乍然忆起昨夜的梦,视线无知无觉定格在他清晰唇峰,怔忡着不说话。
陈沧摘下参赛队集体发放的棒球帽,冲她扬眉,“不认识了?”
安度回神,跨出座椅,使劲敲他手臂,“你不是说你不来了吗?”
“我哪说了?”他笑。
她要点两人套餐,陈沧阻止:“点你一个人的,我只能待十分钟。”
安度嘴角耷拉,“我都当你不来了,你来了又说只待十分钟。”
陈沧替她撕开番茄酱,“然后我一辈子洗不掉‘大骗子’的名号。”
安度意兴阑珊往嘴里送薯条,“你考得怎么样?”
陈沧沉吟片刻,“不好,早上笔试题型都没见过,悬。”
“啊!那能不能过线?你怎么会考不好!”她叁下五除二把食物扫光,着急着送他到车站,“你早说呀,下午还有一场,还能翻盘的!快点回去复习。”
她半点心思不藏,又是懊悔约他见面,又是担心真的影响他考试,揪他袖子的手蜷得紧,眼睛乌亮亮,嘴巴逡成小樱桃,秀气眉毛斜个角度,明显生自己的闷气。
陈沧停止逗她,牵唇正色道:“能偷溜见你就没那么紧张,下午是面试。”
“喔。”安度舒气,却看他眼神探寻地凝视她,笑意延展。
陈沧忍不住:“你怎么剪了个蘑菇头?”
头发短到下巴位置,刘海半压眉毛,好像在叁四岁幼童中常见,她顶着倒也不违和,柔和甜美——仅限安静时。
她手心脑袋两侧,纠正:“这叫‘初恋头’!”
陈沧面色疑惑。
她解释:“杂志说的呀,男生心里都有一个初恋形象,清纯可爱,留的就是这种发型。你们学校没人留?”
他耸肩,“没注意。”
陈沧突然笑出声音,抬手沿她发廓比划,“像‘Ω’,应该叫‘电阻头’。”
安度侧眼,早上没打理好,发尾向外卷。她摸一摸,反应过来,佯装大怒:“好,我现在是绝缘电阻。”
她身子一转,作势要走,“大老远跑来挤兑我,陈沧我和你缘分尽了!”
陈沧大笑,拉住她手腕,“干嘛,又没说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