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戾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个狼藉混乱的包间。

留下昭意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捂着流血的手肘,周围是碎裂的酒瓶、刺目的鲜血和同学们惊恐、探究、甚至带着一丝异样的目光。手肘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心口那道被硬生生撕开的、血淋淋的口子。那是第一次,她清晰无比地感受到,她和江煜之间,横亘着一条她无法理解、也无法跨越的冰冷鸿沟。信任的基石,被那冰冷的四个字,砸出了第一道深刻的裂痕。

……

回忆狠狠抽打在昭意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酒精和巨大的悲痛彻底摧毁了她的防线。

“啊!!!” ? 她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哀嚎!整个人彻底崩溃,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放声痛哭!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的控诉和无尽的悲伤,在空旷死寂的老宅里疯狂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反弹回来,更添几分凄厉和孤独。

她哭得声嘶力竭,哭到喉咙嘶哑,哭到胃里翻江倒海。劣质酒精在体内疯狂燃烧,混合着灭顶的悲伤,最终化为一片无法抗拒的沉重黑暗,沉沉地压了下来。

哭声渐渐微弱,最终变成断断续续的、痛苦的抽噎。她的身体彻底脱力,像一滩烂泥,蜷缩在冰冷光滑的瓷砖地板上,脸颊贴着同样冰冷的地面,泪水混合着鼻涕和嘴角溢出的唾液,在灰尘中洇开一片湿痕。意识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月亮升到了中天,清冷惨白的月光,像一道冰冷的光柱,无声地穿透蒙尘的玻璃窗,斜斜地投射进来,恰好落在蜷缩在地板上的昭意身上。

月光勾勒出她单薄蜷缩的轮廓,照亮了她脸上纵横交错、尚未干涸的泪痕。几缕被汗水和泪水濡湿的头发,狼狈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在她摊开的手边,那张写着“等我”的泛黄纸条,皱巴巴地躺在月光里。不远处,那张宣告“死亡”的冰冷注销证明,也静静地躺在惨白的光线下,鲜红的印章像凝固的血。

月光冰冷,无声地笼罩着这一切。巨大的老宅像一个冰冷的坟墓,死寂无声。只有昭意偶尔在昏睡中发出无意识的痛苦抽泣。

长夜,仿佛真的没有尽头。

第0008章 第八章 入侵

老宅那场崩溃的宣泄,像抽干了昭意最后一点力气。忌日过后好几天,她都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恹恹地窝在公寓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世界。画布上依旧是大片大片沉郁的灰蓝,却连落笔的力气都显得虚弱。

煤球似乎也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不再像往常那样调皮地拨弄画笔,只是安静地蜷在她脚边的垫子上,偶尔抬起头,用那双琥珀色的圆眼睛担忧地望着她。

就在这种沉闷得几乎凝固的空气里,某个傍晚,门铃突兀地响起。

昭意以为是林晚,拖着沉重的脚步去开门。

门外的身影,却像一道冰冷的铁闸,瞬间将她残存的那点恍惚彻底砸碎。

江煜。

他换下了笔挺的警服,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却依然掩不住那股子冷硬凌厉的气质。高大的身躯堵在狭窄的门口,几乎挡住了走廊所有的光线,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他手里拎着一个印着老字号字样的保温食盒,热气从盒盖缝隙里丝丝缕缕地冒出来,带着诱人的食物香气是她从小最爱吃的那家生煎包的香气。

昭意的身体瞬间绷紧,指尖冰凉。她下意识地想立刻关门!

“温小姐。”江煜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关于‘迷迭’酒吧那个案子,有些后续情况需要跟你同步。另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苍白憔悴的脸,“根据我们掌握的最新线索,当晚的冲突并非偶然,你作为现场目击者,可能存在潜在风险。出于安全考虑,支队决定对你进行必要的保护。”

“保护?”昭意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