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意的手指死死捏着这张真正的注销证明,指节泛白,纸张边缘在她用力下微微变形。冰冷的绝望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地想把证明塞回铁盒,指尖却碰到了盒子角落里另一个硬硬的东西。

不是纸。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更小的纸条。

她颤抖着,将它也拿了出来。纸条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泛黄变脆。她小心翼翼地展开。

上面只有两个字。

等我。

力透纸背,笔锋凌厉得几乎要划破纸张,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无比沉重的承诺。是江煜的字。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猛地一缩。

“等我。”

那两个字,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瞬间将她拉回那个冰冷绝望的夜晚。

……

养父母的葬礼结束了。巨大的悲痛和连日来的心力交瘁,像沉重的铅块压垮了她。她昏昏沉沉地回到那个突然变得巨大而空旷的家,倒在床上,意识很快被浓稠的黑暗和疲惫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

黑暗中,她感觉到床边有人。

沉重的、压抑的呼吸声。

她疲惫得睁不开眼,意识模糊,只以为是极度的悲伤带来的幻觉。

一个身影,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沉默地伫立在床边。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勾勒出他高大却紧绷如弓弦的轮廓。他站了很久,久到时间都仿佛凝固了。那目光落在她脸上,沉甸甸的,带着刻骨的痛楚、浓烈的不舍和即将奔赴地狱般的决绝,几乎要将沉睡中的她灼穿。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俯下身。

一个极轻、极轻的吻,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羽毛般落在她汗湿的额头上。那触感滚烫,又带着一种绝望的冰凉,像一滴熔化的铁水,在她冰凉的皮肤上短暂停留。

她睫毛颤动了一下,以为是梦。

随即,她感觉到一个硬硬的小东西,被轻轻塞进了她虚握在被子外的手心里。

脚步声,像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远去。房门合拢,发出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声响。

第二天清晨,她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头痛欲裂。摊开手心,是一张折叠的纸条,和一张银行卡。纸条上,就是这力透纸背的两个字

等我。

而他,连同他所有的物品,如同人间蒸发,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

“喵呜……”一声细微柔软的叫声,带着温热的气息蹭上她冰凉的小腿。

昭意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滴落在手背上,和那冰冷的注销证明上。

是煤球。她的小黑猫,正用圆圆的脑袋,一下下蹭着她,发出咕噜咕噜的安慰声。

她蹲下身,把那张沉重的注销证明和泛黄的纸条胡乱塞回铁盒,“啪”地一声用力合上盖子,像是要锁住里面所有的痛楚和回忆。然后,她几乎是扑倒在地毯上,一把将煤球紧紧搂进怀里。

带着生命气息的温软小身体贴着她冰冷的皮肤。她把脸深深埋进煤球柔软蓬松的毛发里,汲取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暖意。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黑色的猫毛。

怀里抱着唯一的温暖,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冲向了另一个喧闹又孤独的节点。

……

喧闹。刺耳的喧闹。

大学毕业典礼。巨大的礼堂里人头攒动,空气里弥漫着汗味、香水味和兴奋的气息。穿着黑色学士服的学生们像一群躁动的乌鸦,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和离别的感伤。

昭意站在人群中,手里攥着卷成筒的毕业证书。学士帽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次又一次地飘向礼堂入口的方向。每一次有人进来,她的心都会猛地提起,又在看清不是那张熟悉的脸后,重重地沉下去。

周围是喧嚣的拥抱、合影、家人的簇拥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