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他好,谢隽然就按照中石所说,将卫则玉封在静堂。
卫则玉此刻回想谢隽然的话,就好像柳在溪掉进去,便是连一生也没有,十成十的折在里面。
他一直低着头,根本挺不起背,撑着地板的手想抓住些什么,也是徒劳,只能缓缓攥紧,指节攥到发白,才终于喘出一口气。
胸口那股憋闷还在,那日的剑阵此刻仿佛悬在他头顶,正一把一把钉在他脊梁。
他只能俯身,再俯身,最后蜷在地上,方觉得呼吸顺畅一点。
怎么会这么难受……
卫则玉紧皱着眉,顺利呼吸时便就想吐出些什么,可依旧像刚才空荡荡的手心一般,没有目标……
眼前突然发白,又无端横出一条黑线,是那日的望月崖。
风雪打在他身上,脸侧是冰凉的雪地,他有些怔愣,缓缓直起身抬头望去,那黑线边缘立着一道高挑身影。
玉衫墨发随山风飘荡,她转过脸,笑意吟吟看向他:“怎么回了自己家地盘,还没有在我身边过的舒坦?”
他们二人离得很远很远,卫则玉却看得极为清晰,意识同样,他笑了下,回道:“你要回来吗?”
柳在溪背着手,俏皮地蹦哒两下像是要从黑线边处离开,向他之处走来:“当然了,你答应给我带些好吃的我都没有尝到呢。”
卫则玉看着她,想着再答复些什么,然而下一瞬,崖顶忽地降下无边剑阵,他便眼着柳在溪被万箭穿身,视线瞬间被血光覆盖。
他心脏一抽,阖眼睁开再看,那白皑山崖边掉下去了一道渺小人影。
卫则玉恍惚了下,回神便要冲去将人救下,可是他埋在雪地里的膝盖太久,久到根本站不起来,狼狈向前膝行两步,就跌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被怪物啃噬。
那张脸上或怒或笑,最后定格在平淡闭眼的模样,脸上还有些他之前没有擦干的血痕。
柳在溪?
他伸出手,这次终于抓住了什么,掌心冰冷,是一团香灰。
什么柳在溪,什么望月崖,通通都不在了,黑漆漆的静室只有他一个人。
这场景突然变得可笑,卫则玉扯了扯嘴角,喉咙一梗,吐出一口鲜血,瘫在地上。
浑身仿若被毛茸茸的棉花包围,转瞬后,又是阴冷,卫则玉猛地睁眼翻身而起,居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灰蒙蒙的世界里。
他揉了揉眼睛,爬起来走了两步,脚下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块,身边的灰土入鼻,看着就呛得人难受,他耸耸鼻子,奇迹般地,却一点呛意也没有。
卫则玉心中似有所感,前进的步子快了些,挥开挡在眼前的土,蒙蒙沙尘中,看见了个躺在石壁边的浅色身影。
怎么会这样……
他心里疑惑,步伐反倒加快,跑去想将人背在身后,然手臂却穿过衣袖,扑了个空。
倒是柳在溪被这微妙的动静惊醒。
那双茶色的眸子如今更加灰败,一点光彩也无,她浑身上下都是灰,衣袍染成了褐色,可腕间的红又鲜艳刺眼,像是新血。
卫则玉不太敢看她的眼睛,她睁眼后,便飞快地挪开视线,将她浑身上下扫了遍,目光就停在手腕上。
之前心里复杂的念想也都*没有了,急忙想翻开那手腕看,但做不到,一双手穿过柳在溪搭在腿面上的手,远看着动作尴尬,倒像是欲行不轨。
卫则玉也意识到这点,悻悻抽回手,抬眼望去,迎上柳在溪淡漠的神情,四目相对,他率先垂下头。
又不知道做什么,就继续盯着那只没被拿起来的手。
半晌,柳在溪动了,她原本两只手都是攥拳放着,这会翻过来,轻轻摊开,每只手里有一颗棱角锋利的石块。
掌心伤痕累累,还在涓涓流血。
柳在溪对这个卫则玉是不是真的一直在考究,琢磨到现在看他愣愣对着自己发呆,想来想去这底下的怪物应该没这么无聊,估计是之前那秘术的后续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