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跃屈膝一礼,温声催促:“快到点了,穆伴读莫迟了。”

穆延点点头,他大步向上书房而去,临进门时,倏然回首,少女一身草青色宫人服,持灯静立,向他挥挥手。

穆延一头扎入门后。

孟跃独自回春和宫,六角宫灯在寒风中摇曳,映的石径两侧的花草影子张牙舞爪,犹似活物。

寻常宫人见了,必然加快脚步离去。

孟跃却享受这样的静谧,什么也不想,一步一步走回春和宫。

她甫一进屋,底下人送来食盒,绿装素裙,一个二等宫人,十八九的年纪,面对十岁的孟跃,一口一个“悦儿姑娘”唤着。

孟跃打发她出去,握着勺子舀起一个胖嘟嘟的馄饨,皮薄清透,显出里面粉红的虾仁,一口咬下去,虾仁的筋道鲜甜与紫菜的醇香相得益彰。

孟跃两口一个,将半碗汤咽下肚,浑身都暖和了,鼻间浸出一点密汗,她用手帕擦了擦。

等到天光大亮,她借整理之名,进入偏殿看书学习。未时五刻,备上茶点去演练场接十六皇子。

下午同十六皇子玩耍,了解十六皇子学习进度,同十六皇子讲一个睡前故事,一日便这般过去了。

次日重复以上,只是孟跃回来的半道被孙嬷嬷叫住,一并带去凤仪宫。

“娘娘的意思是,叫你多认认宫里贵人们的脸,省得之后冲撞了。”

十六皇子可以不认得各宫娘娘,但十六皇子的身边人必须认得,且熟记于心。

凤仪宫外,孟跃快步行至顺妃身后,左侧人与孟跃同着草青色宫服,是顺妃娘娘身边的大宫人挑银。

碍于规矩,不能言语。然而挑银瞪大的眼睛里仍然溢出明晃晃的惊讶。

难怪今日娘娘将描金留下,原来是给悦儿空位置。

挑银心里念着事,跟随顺妃向皇后行礼时,慢了半拍。

“顺妃妹妹性宽厚,本是好事,奈何底下人不通文礼,畏威不畏德,今日向皇后行礼都不走心,天长日久,顺妃妹妹仔细被人踩在脚下。”

殿内寂静,挑银冷汗直下,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连道“不敢”“求主子恕罪”。

顺妃向皇后告罪,又道:“娘娘明鉴,挑银只是笨拙了些,并非对娘娘无礼。”

淑贵妃已然落座,端起手边茶盏呷了一口,不疾不徐道:“是吗?顺妃妹妹真是活菩萨,什么都不挑。不像本宫,宫里人也好,物也罢,样样都得上乘。”

顺妃沉默。

皇后这才慢吞吞调和,顺妃落座,众人重心转移,孟跃这才看向淑贵妃,一身湖南底紫鸾鹊纹妆缎襕裙,外套宝相花纹大袖衫,乌发高髻,簪金别翠,凤眸流转间,盛比牡丹,难以想象出身书香世家的淑贵妃,会这般咄咄逼人,艳丽夺目。

但为什么?

之前孟跃跟着十六皇子一道请安,见过其他娘娘,那时淑贵妃虽高傲,但并未对哪位妃子发难。

顺妃娘娘平日谨言慎行,甚少出宫门,更遑论得罪谁,那问题只能出在十六皇子身上。

十六皇子与十五皇子交好。

她记得十五皇子的外祖父与舅舅是武将,自古文武不对付,莫非两家结了怨?

但不可否认,淑贵妃在敲打顺妃。满殿妃嫔看戏。

孟跃看着低头沉默的顺妃,她以为顺妃母子能偏安一隅,到底是小瞧了宫里的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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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后,妃嫔告退。

顺妃出了凤仪宫,听见身后传来唤声,“姐姐留步。”

孟跃瞧去,是一位清丽妇人,瞧着比顺妃年长,一身素裙,发间只别了两支玉簪。

她比顺妃早两年进宫,按年岁来说,该顺妃叫她一声姐姐才是。

但宫里重位份,再看年岁。

董嫔与顺妃边走边道:“今日之事,大家都明白姐姐是无妄之灾,皇后娘娘知道姐姐的委屈,只是要平衡各方势力,顾忌颇多。”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