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马上车往低处开,看见一个步行栈道便停了下来。
路灯光线微弱,撑不开深重的夜幕,他打开手电筒往栈道走去,在昏蒙的夜色里瞥见一个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暗影。
“今宵!”
“今宵!”
他无比笃定,他的今宵就在那里,正等着他过去。
他朝着那块礁石狂奔,却?被上涨的潮水阻拦了脚步。
今宵听见身后不远处的响动,侧目回头。
她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这时候瞥见他手中的光,反倒是?不适地蹙起?了眉。
他穿了件白色的衬衣,在夜色里很是?显眼,可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海水淹到了他双膝,在海浪的推拉里,他似乎身形不稳。
她虚弱地出声:“湛兮,是?你吗?”
“你在那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熟悉,也很冷,比她此刻渐显僵硬的四肢还冷。
他的喘息声很重,像是?隐忍着怒气?不发,也像是?累极了。
可她不知道,沈修齐此刻需要强忍着身体的颤抖才能维持声线平静,他不敢太大声,怕惊落了脆弱的花。
今宵坐在高?处定神看他,忽然有向他倾诉的冲动,却?在开口的一瞬间,变成了:“湛兮,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这是?她如今的症结所在。
她感受不到生命本应拥有的蓬勃朝气?,好?像活着可以,死了也没关系。
她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迷宫,周遭是?沁人肌骨的湿寒,她身体内部正在潮湿溃烂,从感知不到情绪开始,到丧失所有爱的能力。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了。
母亲满眼荣华富贵,对?她毫无留恋。
父亲一声不吭,走得义无反顾。
奶奶明明爱她,心疼她,却?还是?不肯多陪陪她。
她是?此生注定要孤独吗?还是?根本不值得被爱?为什么至亲之人可以走得那样毅然决然?
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沈修齐心中的愤怒盖过了今日在他身体激荡的所有情绪。
那是?人性最深处的阴暗,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
“那你就往下跳。”
每一个字,都是?一滴血,从他心脏往下滴落,坠在空荡荡的身体内部,卷起?狂风,摧毁万物。
她敢跳,他今夜就与她玉石俱焚。
突然的声音拉回今宵思绪,她眼神一点点聚焦,看见他站在不断上涨的潮水里,身形晃动,像是?随时会倒下。
他仰头看着她,声色冷厉,一字一顿,像在威胁。
“你跳下去死了,是?你的命,没死,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跳下去吗?
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都说向死而生,在濒临死亡的那种?逼迫感里,她是?不是?能找到好?好?活下去的理?由?找到自己?一直被家人深爱着的证据?
海浪似乎在将他一点点往后推,她耳边不断回响着曾经与他的那些对?话。
“要跳下来吗?我接着你。”
“可以吗?”
“你不害怕就行。”
“那你要接好?噢。”
“你会一直接住我的,对?吗?”
“当然,我会一直接着你,稳稳接着你。”
她收回视线,忽然纵身一跃。
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海水之外好?像有什么声音猝然炸响。
她僵硬的四肢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瞬间拥有了活动的力量,她心脏狂跳,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往上游,在海浪不断的冲刷和推卷中,她听到沈修齐近乎撕裂的呐喊。
“今宵”
“今宵!”
“今宵。”
“今宵!”
天边有烟花正在绽放,声响惊破寂静,夜空被斑斓的色彩点亮,她在模糊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