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就餐位置的安排是有意还是巧合,沈修齐就正对着她,无论她是用餐还是与人交谈,几乎一抬眼就能?看到他?。
而他?下首坐着胡旋,一桌子人推杯换盏,酒液或红或白,一入了喉,美人面颊便添几分秾艳的喜韵,一对璧人养眼又和谐,这?气氛好到她多看一眼都像是打扰。
饶是她掐着掌心百般提醒自己?要镇定?,要淡然,也难逃吃了半饱就离席的结局。
她说出去透透气,宋云舒便没有跟上,身?后的热闹还在继续,风动竹帘,檐下宫灯也摇摇晃晃。
方才宴上那杯红酒她本打算只饮一口,没成想管不住寸寸纷乱的心,一杯酒很快就见了底,宋云舒见她酒杯空了,又立马给她斟上,这?时候一低头,她竟不知是灯影摇晃还是她摇晃。
她想吹风清醒清醒,便脱下了景赫曦的白狐皮马甲放在了门口的椅子上,凭着来时的记忆迈进了浓重的夜色里。
她这?一路未曾遇见过人,也没有罗刹厉鬼,她很顺利就出了园子。
逃走吧,她在心里这样想。
远离所有让她心乱的人和事,且凭心意自由?自在。
她莫名其?妙笑了起来,心里却在默默吐槽自己?,不过就喝了两杯红酒,怎么还发起酒疯来了?
逃走多不体面啊,搞得她好像多在乎沈修齐一样。
不可以逃走。
她扶着门口的石狮子缓气,脑海里一旦安静下来,便好像听?见有脚步声渐近,她循声望去,迟钝地招呼了一声:“雷伯。”
她站直了身?体,笑着问:“是来等湛兮的么?”
湛兮。
她还是下意识喊了湛兮,她好像真的很喜欢他?的名字。
雷俊祥臂弯搭着一件西装外套,一走近,他?便将外套披在了她肩上,说:“今宵小姐,我是来等你的。”
“等我的?”
雷俊祥颔首道?:“湛兮嘱咐我,要送今宵小姐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今宵愣了愣神。
她想去的地方?
她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在起作用,她的思绪竟然迟钝到一时想不出她想去什么地方。
回家吗?
家里好冷清,来来回回都只有她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真正适应孤独。
去疗养院吗?
这?时候,关老师应该睡了吧?
左疏桐和佟姨去了京都旅行,宋云舒还在园子里喝酒,她伫立在夜风中,不知该往哪里去。
她也真是醉得深了,竟然为难起了雷伯说:“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它安全,温暖,装满了生活器具,处处有生活气息,视野开阔,既能?见着水,又能?枕着月,还能?保证我不被任何?人打扰?”
说为难,也并非真的为难。
是有这?样一个?地方的。
她在远山郡的家。
那里松柏常青,四季恒温,她的卧室窗外便是泳池,一抬头就能?见着月亮,那里有她思念的家人,有她封存的回忆。
在她搬走之前,二楼最后一节台阶上的缺口还没有修复,那是她第一天住进远山郡时留下的。
那时候她年纪小,力气也小,却非要帮着今教授搬东西,结果摔碎了他?宝贝多年的砚台,还把台阶磕出一个?缺口。
她以为自己?会是被骂的那一个?,没想到关老师把今教授骂了一顿,说他?连这?点儿东西都要使唤小丫头帮忙,简直懒得不成样子了。
今教授被骂得哑口无言,转头就来揪她的小辫子,她一边逃一边叫,高兴得哈哈大笑。
上次去找左疏桐,她又途径了“她的家”,泳池的水还蓝汪汪的,只是落叶无人打理;西北角那棵五针松还茂盛着,只是树下杂草丛生;室内的装潢还维持着,只是人不在。
她失落地垂眸:“抱歉雷伯,是我失态了。”
话说完,她又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