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安排,弟弟是?哭是?委屈有弟媳妇安抚,她何必再操那?份闲心,马上要三十岁的弟弟,难道还要她继续去帮忙擦眼泪?

庆阳能够理解大姐的嫌弃,因为她也不大看得上动不动自责落泪的大哥,至少在这一刻,她心里?全是?父皇的病是?中书省那?些?由她代父皇朱批的折子,一点去安抚大哥的闲心都没有。

傍晚探望过父皇,见?父皇比早上多了些?精神,庆阳便与张肃并肩回了九华宫。

饭后,庆阳让张肃先去休息,她去了书房。

她有一个专门用来收藏张肃送的那?些?小木人生?辰礼的橱柜,也有一个专门用来收藏她的画作的樟木柜。

庆阳很小就学画了,绝大多数练笔之作庆阳都会撕毁扔掉,能够留下的只有两种,一种是?让她十分满意的,一种是?画技无法让她满意但所画之人叫她舍不得撕,而后者画的多半都是?她的家人,最多的是?母妃,因为小时候母妃最闲了也愿意坐着不动给她画,其次是?三哥、张肃,在庆阳课业少的前几年,她最喜欢在三哥的书房为埋头读书或练字的两个少年郎作画,然后才是?虽然离得近却?一直都很忙的父皇。

即便如此?,庆阳也为父皇画了三十多幅!

每幅画都装裱好了,系画的丝带上都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刻了作画的时间。

庆阳拿起她三岁那?年的“练笔之作”,画上的父皇有个圆圆的脑袋,两只黑糊糊的眼睛,袍子上还花了几条“腾云驾雾”的“龙”。画上还有父皇的题字呢,写着“这就是?朕!”,为了证明此?画不假,父皇还给她盖了玉玺与私印。

庆阳就只看了这一幅,后面那?些?越画越像父皇的,庆阳没敢打?开。

门外,守在廊檐下的解玉不知何时退到了院中,换成了张肃。

他听?见?了隐隐的哭声,但张肃没有刻意去听?,他面朝院子站着,仰头望着那?轮再过几日就要圆满的残月。

不知过去多久,身后的门开了。

张肃闻声转身,随即张开双臂,抱住短暂错愕后便扑过来的皇太女?。

他不是?御医,帮不了皇上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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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凉州总兵葛大勇、晋州总兵陈升、冀州总兵郭彦卿、辽州总兵孟极、青州总兵李裕、福州总兵彭英、云州总兵张坚终于全部抵达京城,再于同一日进宫述职。

跟往年一样,兴武帝还是?在宫里?办了一场述职宴,同宴陪客武官有四京营统领雍王、吕瓒、张玠、侯万中,有禁卫司统领樊钟、御前军统领薛业,有张肃、傅魁、秦梁、邓坤邓泰、孟长河、程知许、樊怀忠、薛言正等年轻一代将领,自然也包括皇太女?四兄妹。

七州总兵三年才回一次京,述职宴述职宴,兴武帝主要就是?听?总兵们述职。

七位总兵,冀州总兵郭彦卿年纪最大,今年六十一了,但瞧着还是?十分雄壮硬朗,青州总兵李裕与晋州总兵陈升同龄,都是?五十五岁,葛大勇、孟极、彭英都才五十出头,张坚最年轻,才三十六岁。

兴武帝除了夸奖这几位总兵,看他们的眼神里?多少都带了一丝羡慕,总兵们虽然看出皇上可能要时日无多了,却?也不敢将心酸难受表现出来。

君臣都刻意不提这茬,这顿述职宴吃得还是?热热闹闹的。

待宴席将要散场,兴武帝才叹了口气,放下酒碗,对七位总兵道:“这顿述职宴,大概是?朕陪你们吃的最后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