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世间无人抵御的了龙血的诱惑，若天地至宝分三六九等，这龙血便是上等中的上等，别说能解百毒破万病，更能淬炼灵根，洗髓换骨。

哪怕是心智坚毅的修士也抵挡不了，更别提是裴昭这样一个已经病的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

“来不及了，换给阿祁！”

若吸食不进体内，只能是裴昭自己不想。

他们千辛万苦得来的天地至宝不能白白浪费。

白不云赶忙将那龙血调转到少祈身体上方。

龙血终于开始消融，一点一点化为红光从少祈的天灵盖上流进少祈的身体，少祈的目光依旧呆滞，可是身体开始回暖，脖颈处的伤口一点一点愈合，身体里的剧毒被一点一点洗净。

直至感受到少祈身体的温度后，裴昭无神的双目中才涌出一点点光亮。

他依旧轻拍着少祈的后背。

但双目开始缓慢的合上。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心中的巨石终于放了下来。

“做的好，做的好……”

他在少祈耳边轻轻说：“好乖……”

最后一个字他几乎是用气音吐出来的。

他抱着少祈，最后却成了他靠在少祈的肩上。

啪嗒

那只一直给少祈顺气的大掌也垂落下去。

砸在了泥地里。

那是他浑身上下最干净的地方。

……也在此时染上了泥污。

“做的好……”

“好乖……”

卫清阶双目通红的喊了一声：“大师兄……”

白不云已经捂着眼睛哽咽的说不出来。

他们都听见了这些话，也看见了大师兄累到不行终于合上的双目，还有那只垂落到地面的手。

清冷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平白照出一股悲凉之意。

他脖颈处的伤疤在此刻破裂。

从里面淌出的，是已经被疫病折磨到冰凉的血液。

一点一点浸湿他的一袭黑衣。

少祈睁着眼，在那只大掌落下去时，脑中就成了一团浆糊。

龙血已经完全融入少祈的身体，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膝盖额头长出了新的皮肉，手筋脚筋也被接了回去。

在这一刻，他仿若感受到了新生。

可他的肩膀越来越湿，他终于按捺不住，抬手去摸，却摸到了满手冰凉的血红。

他再想骗自己，可大脑已经被龙血洗的清醒了。

靠在肩上冰凉的躯体，已经消失的低哄，不再为他顺气的大掌，停止起伏的胸膛……

无一不在告诉他他要救的人，死了。

这对他来说，不是新生。

不是新生。

少祈去摸裴昭的头发，用最大的力气死死抱住那个……一直都在抱他的人。

是了，师兄一直都在抱住他。

师兄不断的退步，却又不断的朝他靠近。

可是他留不住……留不住……

因为……他是师兄的孽缘……

少祈已经再没有眼泪可以流了，他只能睁着眼，感受着肩膀上蔓延开来的冰凉，任由那些苦痛从他的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

师兄死了。

他做的一切，都成了毫无意义的事。

少祈按住师兄脖子上倏然破裂开来的伤口，感受着那刺骨的冰凉，终于是小小的呜咽了一声。

“好疼……”少祈哽咽着说，“师兄……我好疼……”

这道伤口像是划在他的骨头上，割破他的心脏，那是一种难以言语的疼，他从未这般疼过。

可不论他再这么哽咽，再怎么委屈，这世间再没了那个会用低沉嗓音回应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