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他好不容易想放弃了，师兄却又追上来，跟在他身后，可是依旧不愿意对他表明心意。

他本来……只想要一句坦白的话。

譬如……我心悦你、喜欢你、想要你、只你一人。

他听不见，也知道以师兄的脾性，或许一辈子也听不到这些话。

在他杀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下山赎罪，将傅丛声抚养长大，看着傅丛声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再也不要见师兄，再也不要同师兄说半句喜欢，一个人过完后半生，或……

试着爱上别人。

他不配留在师兄身旁，也知道师兄这般傲气，定然不会接受这般卑微、肮脏、狠心、恶毒的他。

但他尚存一丝侥幸。

师兄不爱他，世间千千万万人，能否有一人爱他。

他偶尔也会想起同师姐的赌约，他们曾经的那场少年侠气的豪赌，他曾说要世间千万人都爱他。

可惜他做不到了。

人间烦扰万千，他涉世未深，未来也会遇到众多麻烦事，不懂如何为人处世，更不懂如何交际。

世间千万人，只会厌他。

若是师姐尚还在他身旁……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若是师姐没有走，那日佛陀山，她是不是会陪在他身侧，让他不要怕，将他骂醒。

若是师姐……

“……你在想什么。”

少祈回了神，看着师兄的脸，心中更加烦闷，“师兄，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裴昭还是用同一个姿势，同一种目光看着少祈，“哪里不明白。”

“哪里都不明白。”少祈皱眉，“我方才在想，若是我喜欢的不是你，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裴昭的手瞬间收紧，他看着少祈，喉咙口在瞬间像是吞了一万根银针，那尖锐的疼痛几乎是从口腔蔓延到他的心口，最后弥漫到四肢，叫他浑身的血液都渗着疼。

什么叫……喜欢的不是他……

心中过了一遍这句话后，裴昭的双目是瞬间就红了，像是生气，又像是委屈。

万千种陌生的感觉几乎要将他的神识撕碎。

可是剔除一万种情感，他的心中最后只剩下恼怒。

他手中的力道无意识的越握越重，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甚至阴沉到叫周遭温度都低了许多，他的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嘶哑出声，“什么叫……喜欢的……不是我……”

少祈也犟，他手腕很疼，方才轻轻传出咔擦一声后，他瞬间觉得自己的手又像是回到了那日跪长阶时断了一般的疼痛，可他偏就不说，也不喊疼，只是苍白着脸，咬牙看着裴昭。

他说：“若是我不喜欢你，若是我不是你的师弟，一切都会不一样。”

若是他不喜欢裴昭，那他不会跪长阶，不会杀人，不会背着几条人命，几宿几宿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也要从梦中惊醒。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在梦中索命……

不止那几位他在山上杀死的妇人，还有许多，他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曾经他坚定的回答过那个替他挂起灵符的人，也反驳过碗莲，他说他不悔，他说一切值得。

可是事到如今，他心中到底是生了悔意。

他一人承受不了的……

这么多人……

少祈想着想着眼睛便又要湿了，说出的话也更为无情，“师兄，喜欢你太累了，我不要喜欢你了。”

何止是累，他很疼，何时何地都很疼。

跟师兄呆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觉得很疼。

那是一种宿命感，好像只要他再靠近师兄一步，就要万劫不复了。

他不要这样……

他怕了……

可是此时比他更怕的人是裴昭。

裴昭一双眼睛沉在黑暗里，里面像是起了熊熊烈火，双手更是不自觉地握紧，他看着少祈的脸，明明心中有万般心疼与不甘，他都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