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 万斯年追问。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父亲的影子。”
“那个同样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试图掌控我一生、将我培养成优秀妻子的父亲。”
她微微吸了口气,海风带着咸腥,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清明,
“就在那一刻,我心里某个沉重的、充满委屈与怨恨的角落……突然松动了。”
“不是原谅他对我造成的伤害。”
“而是我与过去的那个我和解了,我也与父亲和解了。”
“所谓父权,它束缚着女儿,要求她们温顺、娇柔、依附;但它同样也捆缚着父亲,逼迫他们强硬、掌控、埋没理智与真正的爱意。”
“这为你好三个字,终究是套在两个灵魂上的沉重枷锁。”
“它隔绝了真心,扭曲了爱意,最终酿造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海风拂过。
带着劫后余生的凉意,也带着一丝新生的气息。
听着她如此深刻地剖析父女关系的本质,也见证了她的痛苦、委屈和释怀。
万斯年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里。
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都过去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过了许久,万斯年轻轻松开她一些,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淼淼,还有一个问题。”
“嗯?” 苏淼淼抬眸。
万斯年的目光扫过她被毛毯包裹的身体,最终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那里被绳索勒出的红痕依然清晰可见。
“你双手双脚被捆着,到底是怎么从那么深、那么冷的海里……爬上来的?”
苏淼淼提到这个,委屈巴巴。
她扁了扁嘴,声音带着点鼻音,
“呜……哥哥,本来我被丢下去差点淹死。”
她说着,下意识地往万斯年怀里缩了缩。
“可是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好像…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
“特别特别清晰,就在我的耳边,一遍一遍地喊。”
“淼淼苏淼淼”
她抬起头,湿漉漉的眸子凝视着万斯年,
“哥哥,我答应过你,听到你叫我,就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看,我是不是说话算话。”
她没有细说,在那冰冷刺骨、漆黑一片的深海之下,在手脚被束缚、意识模糊的绝境中,如何艰难求生的。
万斯年想象着她独自在冰冷黑暗的海水中挣扎求生的画面,酸涩和怜惜从心底直冲眼眶。
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他猛地将苏淼淼再次紧紧地箍进怀里。
他的脸颊埋在她带着海腥味的发间,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声音破碎不堪。
“傻淼淼……”
过了很久。
一遍遍确认她真实的存在和温热的呼吸,那颗悬在万丈深渊的心,才一点点落回实处。
良久,他松开怀抱。
但双手依旧牢牢地握着她的手,仿佛怕她再次消失。
他低下头,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脸上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的湿痕。
他的眼眶依旧泛红,但眼神很坚定。
“老婆,我们回家。”
苏淼淼重重点头,
“嗯,我们回家。”
…
当晚,太平山顶,白家别墅。
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巨大的餐厅里,长条餐桌上铺着洁白的蕾丝桌布,精致的银质餐具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