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河边画画。

准确来说是她在让树枝画画。

先把画板固定好,再在树枝上固定画笔,树枝随风而动,于纸上落笔成画。

他站在河堤上看她,她蹲在树枝旁看画,他觉得她可能有点什么毛病,于是走上前问:“你吃药了吗?”

河边风大,她听成了“你要吗”。

她不知道要什么,漂亮的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疑惑,几秒后鬼使神差的点头,“要。”

他也不知道她要什么,想了半天,从卫衣兜里摸出一支棒棒糖递过去。

两人在河边待了一个下午。

她絮絮叨叨,说老师说她的画太过依赖技巧,浮于表面,没有灵气,所以她想了这么个办法,借用树叶和风来找找灵感。

太阳落山,两人同行回家,意外发现竟然住在同一个小区。

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姜宁。

姜宁爱吃叶儿粑,每回外婆做了,总会让他给她送一盘过去。

只不过不是每次都能见到她,她好像很忙,平时上学,周末也不常在家。

直到那年暑假。

小姑娘不知怎么伤了手,右手打着石膏吊在身前。

明明柔柔弱弱的,胆子却不小,仗义得很。

附近的小混子骂他死胖子,抢他的鞋,几个人围成圈,逗傻子一样把他的鞋扔来扔去,看着他累得呼哧带喘,乐得哈哈大笑。

她吊着一只手,没伤的手提了根棍子,身残志坚的帮他抢回鞋,又护在他面前,一个人单挑人家一群。

要不是有大人路过,那天他俩估计会被打成猪头。

夕阳的暖光下,她嘴里叼着皮筋,单手把乱糟糟的头发抓顺,然后把皮筋递给他,理所当然的说:“给我扎个头发。”

他会扎屁的头发,扎得松松散散歪七扭八。

她蹲在河边的台阶上,借用河水当镜子,笑吟吟脆生生的说:“挺好。”

一扭头,她看到他卫衣兜里露出来的彩色喜羊羊,眼睛亮晶晶的说:“原来在你这里呀。”

他说:“我捡的。”

他只是单纯想解释懒羊羊的来路,免得她误会。

结果她还是误会了。

她以为他在表达谁捡的就该归谁。

小姑娘捏了捏懒羊羊身前的包子,然后把玩偶放回他的卫衣兜里,笑着说:“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少年红了脸,满心欢喜。

他说:“你想吃叶儿粑吗?我叫我外婆给你做。”

“好啊好啊。”

小姑娘迈步往家走,歪歪斜斜的马尾落在肩侧,走几步又回头,郑重其事的叮嘱,“你可别说是我想吃哦。”

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大馋丫头,让人笑话。”

第142章 他的骑士他的光

昏暗中,陆骋睁大眼睛,手指悬空,一笔一划的描绘着姜宁的眉眼。

他永远记得她手上打着石膏,另一手提着棍子,追着那群小混子,替他抢鞋子的样子。

像个骑士。

她也确实是骑士。

十六岁的陆骋,像是生活在没有希望的永夜里,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他每天都去河边,一趟又一趟,每当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他总会想,跳下去得了。

跳下去,就再也不用吃药了,反正也没人爱,更没人在乎,活着还是死了,都差不多。

他视死如归,全靠一条细线拉扯着。

细线那头是他外婆谢四秀。

谢四秀是个可怜人。

生下来就没了娘,八岁时又死了爹,在那个生活艰难的年代,丫头又叫赔钱货,爷爷哄着说带她到城里买新衣,一个转身的工夫,就这么把她给遗弃了。

没人知道她经历了多少苦难才长大成人,二十岁终于苦尽甘来,嫁进富裕的张家,生女儿时又突发大出血,被切除了子宫。

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