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弄春色时亦然。

金缕衣之下, 她成了疯子。时而沉纵,又时而清醒。

沉纵时怎样都没个数;清醒时,又惊觉面前一双湿漉的眼。

*

思绪好像被剥离了, 混混沌沌飘着。

眼前又是走马灯。

十二岁时第一次去到破庙,三清道人递来那碗温热的粥。

第一次握剑。

第一次见到不觉剑与长生剑。

想到自己初登枯凰台,剑挑十八浮屠。

好风光呀。

渐渐地,她的思绪触到北地冬雪,触到南屿玲珑的星。

又在玉堂山庄的夜色里戛然而止。

火光冲天的屠·杀, 趁虚而入的金缕衣, 面覆寒气的师娘。

仿似一步错、步步错。

半阙高朋满座,一朝零落回首空。

直到最后,罗艽的思绪飘回三清山,回到此刻石窟。

石窟春雨滂沱, 桃花灼灼。

枝头叶湿透。

*

“然后呢?”

“不晓得。就知道漠江城东风宴毁了。刹地一下, 长长红绸染血, 宾客酒醒,只见陆离辛从胸口拔出一把破烂铁剑。”

“一把名不见经传的铁剑。”

“谁的?”

“不知。”

“然后罗美人不见了。”

“哦,罗艽刺的?”

“不可能!她与姓陆的正是浓情蜜意时,才不会这么狠呢。哈哈, 我听说是被棒打鸳鸯啦。”

“真丢脸。那个不觉剑, 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居然与陆离辛那种人沆瀣。”

“…………”

沉醉春风里,忽有人小声道:“陆离辛听说是三清道人刺的。”

“那怎么没人说见到她呢?”

“人家厉害呗。……”

旁人多聊几句,最终下了定论:“罗艽,是一个靠师娘的废物!”

“哎,这么说不好吧。”有人下意识反驳。

但到底也认同那个说法。于是轻抿几口茶,叹息道:“可惜了。一代英雌陨落。”

“如今重回神坛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大义灭亲,为民除害。哈哈!赶好最近机会多得很!”

“咦?此话怎说?”

“你不知道陆离辛最近那些事儿?疯了一样!比原来更可怖千倍、万倍!”

“……”

快马飞信,说书闲客的话头总变幻不停。

如今比罗艽与金缕衣“风头”更盛的,是陆离辛炼蛊之事。

炼活人蛊,且捉人捉得大张旗鼓、风风火火,好像此番并非恶行,而是义举。

下至六七岁,上至十四五,专捉男童。

她被骂得狗血淋头。

可惜,陆离辛为非作歹惯,早就不在乎世人眼目口舌了。

茶馆中,有人问:“兰芥州的人会出面吗?龙吟岛呢?”

“谁知道呢。”

“捉活人,去炼她自己的功。真当是罗刹城主。”

“估计是因为被三清道人一剑穿身,觉着耻辱,想炼个厉害的一雪前耻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