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洲清冷的嗓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可是,师姐,”叶青洲道,“你是想帮她的。我看得出来。”

她声音轻轻的,像在叹息。“正如师姐能看得出来我的心思,我亦能瞧见师姐的想法呀。”

罗艽垂下眼。

大抵确实如此在少年老成的薛良身上,罗艽看到了很多人:亡命的图小乐,陨落的徐良娣……以及罗艽自己。

她确实有着帮忙的心思。

叶青洲再道:“师姐,从前的事,我其实早就想开了。此刻,也只是心里有些难受。”

罗艽抬眼,声音有些闷。“那便是不开心。”

“师姐。”叶青洲捏了捏她的手心,唇角终于挂起一丝笑意。

“我早就不是那个会把心情置于最首位的小孩子了。我明白的,心结是要去开解的,而非逃避。”

“试想,今日我们真当与她们分而陌路,倘若时日过后,此中再生灵涂炭,你我虽避世,却总会想着,‘倘若当初……便好了’,那是不是成了心魔?眼下我们多助一次,就算失败,也不会后悔。”

细碎的雨下,叶青洲忽扬起一个笑。“师姐,你也说,不论我如何选你都会与我同道。那么……”

“只要师姐在身旁,我都不会不开心。”

话音未落,叶青洲握住罗艽手腕,万分珍重,眉眼亦噙了期盼。

她字斟句酌道:

“所以师姐,你能一直牵着我的手吗?”

作者有话说:

答应她!然后亲亲她!拜托你了!

第八十四章 残阳冷雨

◎走吧。师姐牵着你呢。◎

叶青洲以为, 自己早就忘了从前那些事儿了。

便也对世事再无所谓。

她自知耐心很少,脾性更差,也自认不是什么活菩萨, 更无圣人心。旁人总说这世间多可怜、多可爱, 她从不如此认为。

便只觉,世间顺时可嗤, 烦时亦糟心得很。

她眼里放不住太多人。心间仅仅系了一人,其余万物死生,皆是浮云灯花。

该散的, 该落的,都随风。她无所谓。

从前是,现在也是。

可是闻见那些乌烟瘴气的风、柴屋中死不瞑目的人与犬、残阳下孤零零的墓碑……

她还是无可避免地想到了年少的旧事。

想到自己的便宜爹。便宜贪官爹。

想到那并不怎么待见自己的母亲。

想到那个飘雪的清晨,她向那位抱着娃娃的老妇送出去的许多金元珠饰。雪色的晨风像一把刀子,刮得人好疼。

她想到雀儿簪。

想到狐狸面具, 宽刀火海。顿时觉察, 当时狐狸杀手举着的宽刀,与如今薛良手上的这把宽刀……竟如此相像。

只是前一位刀法精湛,杀人如儿戏,后一位招数不得任何章法, 心却充满仇恨。

沥血的仇恨。

叶青洲的浑身都在颤着冷。就好像薛良那些仇恨是冲着她来的。

年少时的青洲也曾无数次闷闷地想:我那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是由那些血骨堆成的。原来我也是罪人。

这般念想是藤蔓, 让她被缠紧被缚死,不予活路。

她也要化成白骨了。

白骨被火光追逐,被梦魇侵蚀

是一双手托住她。

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灵活且有力。拭剑时凌厉, 安慰人时却温柔得紧。

轻轻抱着她, 抚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

于是飘飘忽忽地,她回到三清山山南,与师姐共枕而眠的那些夜。

便想起片儿川或长寿面,氤氲热气后,一双好温柔的桃花眼。

这叫她如何不敬她、不爱她?

纵这人间可厌可憎,可唾可笑,叶青洲依旧盼来了此生第一抹春光。

亦是唯一一抹。最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