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婢心下又惊又骇,忙四下打量。所幸这园中僻静,凤尾森森,龙竹细细,并无半个人影。
桓微瞧清是谢沂身边的小侍从,黛眉轻轻一敛,“让他把话说完。”
玄鲤如同得了大赦,忙从墙上跳下来,奉上一个装饰精美的曲草纹檀木小盒。
“我家郎君说,此物是女郎贴身之物,不敢擅留。故命奴送还女郎!”
原来是还帕子。
桓微心下稍安。
忆起今日平白无故在母亲处得的委屈,眼中又冷下来,“已经脏了的东西,我不要!”转身便走。
“哎,已经洗干净了啊……”玄鲤叫采蓝拦着,又不敢追,只得低声疾呼。却见那窈窕无双的桓氏女又回转回来,眉目含嗔:“采蓝。”
“是。”
采蓝虎着脸,上前接过了那盒子,忙又跑回主人身边。
桓微冷冷注视着玄鲤,“回去告诉你主子,我收下帕子,是怕落在别的什么心怀不轨的人手里。他两次救我,我自然心中感激,却无他意,请他自重!”
她眉目含怒的模样,竟是比夏日里冉冉欲燃的石榴花还要鲜妍可爱。wap.xs74w.com
笑时应无比,嗔时更可怜。
玄鲤再一次看怔住了。
回到闺房,她遣走侍女,对上那个雕铸忍冬花的檀木小盒,心中只觉烦躁至极。
她唤来采蓝,想要将那盒子拿去销毁。略一思索又遣退她,开了盒子。
盒子叠放着她的旧帕并一小方以新帕包好的物什,打开来看,竟是几块色如凌雪的梨膏饴。
时下并无专门制糖的铺子,但世家大族各有制糖之方,谢家会制糖不足为奇。
只是,他如何知晓她喜欢梨膏饴?
桓微一时忘记生气,怔怔地将梨膏饴从匣中取出。帕子底下似又压着一物,金灿灿的,熠熠生辉
却是她当日在河中落水被他所救时,她刺他的金钗。
桓微的心仿是被什么击中,一瞬间软作了一汪春水。
第 11 章 流觞宴(一)
这枚钗子,她以为早掉进河里了,她没想到,他会还留着它。
他竟这样有心。
桓微心间怔怔的,一时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她指尖轻轻摩挲过冰凉的钗身,面上却微微烫了起来。
她垂眸定定瞧了帕子里包着的梨膏饴一晌,迟疑地拣过一块放进檀口中。膏饴很甜,那份甜像泠泠的清溪水在她舌尖蔓延开来,攀上眼角眉梢,润透了一双杏眸。
……
谢氏使者走后,王湛也登门了。言后日修沐,王家九娘子将在丹阳嘉山举办曲水流觞宴,邀桓氏三女赴行。
“当日之事是九郎有眼无珠,没有认出十一娘。今日特来赔罪。”
“若我认出十一娘,移山倒海我也会去救她的。”
俊美无俦的郎君,立在廊下端正行晚辈礼,言辞恳切温和,与建春门下的冷漠幽沉判若两人。
近来王湛在京中的名声可谓一落千丈。
自那日建春门下的争执传开以来,京中已起了不少的风言风语。言王九郎固然貌美,却对落水的未婚妻见死不救,不是可以托付终生之人。
王澹顾及儿子及王氏的名誉,也只能忍着气派他来桓府道歉。这桩婚事能挽回最好,不能,两家也要和平退婚,绝不能授桓氏以把柄。
王湛早就听说了这个未婚妻曾在荆州与人淫奔,并不愿意娶一个「已经脏了」的女人。但父命难违,为着家族考虑,只能照做。
这个女人,也就只有脸和他相配了!
袍袖下,王湛握掌成拳,忿忿想道。
对方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庐陵长公主也不好将事情做的太绝,退了纳采礼,但同意丹阳之行。
后日,王家的牛车一大早便来了。王湛长袖大衫,霞姿月韵,其后美婢娇童,衣香风流,惹得桓家一众婢子都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