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工人看过来,询问他们找谁,他报出姓名,对方让他去前面的仓库找。

空气里飘着粉尘,卓舒兰受不了如此脏乱差的环境,打算回车上等,便道:“哎呦,这天儿太热了。小政,你去找立冬吧,我回车上看看淘淘。”

走到前面的小仓库,连政先是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刺激性气味,随后看见郝立冬站在一张架好的斗柜前,高举喷枪熟练地给斗柜喷上面漆。他衣着脏旧,只戴着普通的防尘口罩,和大多数底层劳动人民一样,在拿命换钱。

余光注意到有人过来,郝立冬以为是来换班的同事,随意瞥了一眼,当即愣住。喷面漆不能马虎,他又赶紧投入工作,等斗柜全面喷好才结束工作,放下喷枪快步走过去打招呼:“大哥你怎么进来了啊,这里味道大,你没戴口罩,快出去。”

“你这口罩也没什么用。”

“……”

“什么时候下班?”连政问。

“马上就下,我去问问接班的同事,你等我两分钟,我再换身衣服去。”郝立冬说完,直接跑开了。

连政盯着那道瘦弱的背影,动了个念头。

郝立冬换上干净的汗衫和运动裤,休息室里多拿了一瓶矿泉水,急急忙忙给连政送过去。连政接过矿泉水,与郝立冬并肩朝外走。

“麻烦你了啊大哥,特地过来接我,其实离家挺近的,我走回去也就二十来分钟。”

“每天走路上下班?”

“不是,我有电动车,昨晚忘充电了。”郝立冬连喝好几口水,缓过来了才提起正事,“大哥,我跟我妈说过了,她不认你弟,就是想见一面,你们明天可以回北城了。”

“我说了会赔偿误工费,你没必要急着上班,烫伤明天复查换药,后天拆线,自己有数么?”

“……”郝立冬这一忙活,还真忘了头上要拆线,主要伤口现在不痛不痒,不洗脸的话根本想不起来。

“这份工作做了多久?”

“快两年。”

等于吸了快两年的毒,连政没有继续问下去,并非见不得人间疾苦,而是有些人,注定要活在这个阶层,旁人很难去改变他们。连家年年资助贫困生,增加一个名额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只怕郝立冬骨气太重。

“复查和拆线,到时我送你去医院。生活上有什么自己不能解决的难处,可以跟我说,包括工作的事儿。”

尽管连政的善意之举是为了连卓,为了两家断得干净没有牵扯,郝立冬还是感到点点喜悦。在这难熬的炎炎夏日,他心底升起一股暖意,那是来自大哥的关心。

“谢谢你啊大哥,难处确实有一点,但生活就是这样啊,哪有顺风顺水的,我自己能解决。”

快走到车前,连政又问了郝立冬一个问题,将来想做什么。

郝立冬思考了几秒,忽然笑起来:“以前想过好多,现在不想了,不现实。将来要是真能攒下钱,可能开个店吧,不想给人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