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未来,也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

是江泽渊,让他第一次开始幻想往后余生,他开始想,那时他们师徒二人相互扶持,可以讲大燕治理得再好些,或者,他们也可以过得平淡自由些。

他不是不曾预想,而是真真切切地憧憬过。

可惜,所有的美好,都毁于三千枕。

那日他带着毒酒去送太后李婉去见阎王,却得知这么一个消息。

濒死之际的李婉早已满口鲜血,他蜷缩在地上,肢体因疼痛而扭曲,但依旧在笑,笑得疯狂又得意。

“谢清知啊谢清知,你算计半生,可有将自己算进去过,可曾预想过这样的结局,彼时形销骨立,人如骷髅,你只能躲在漆黑的墙角里,守着你越发靠近的死期度日。”

“我痛苦一时,你却痛苦半世,日日夜夜,活于蛊虫的磋磨中,待精血耗尽,它们便嗜血啖肉,一点又一点,把你挖空。而你啊,只能清醒着煎熬,在备受折磨中,看始作俑者的儿子,立于龙椅之上,享万世香火。”

“这一场博弈,我是输家,而赢家,永远不是你,你的结局,要么自缢,要么等蛊虫噬心,连个全尸都留不住……”

是啊,命运磋磨,那时他看着死不瞑目的李婉,只得出这么一个可笑的结论。

从那天起,不信神佛的他终于沦落于因果的笑谈中,他带着满身的病痛,带着日夜痛到昏迷又惊醒的痛苦,看仇人的儿子,看邹昌帝的遗脉,一步步稳坐高堂。

而他,只能带着他父亲种下的蛊虫,携万臣跪拜,恭恭敬敬,道了千万句万岁。

可笑吗,是的,也同样可悲。

蛊虫落在那杯拜师茶中,让互不知情的两人由陌生到相知,再由相知到陌路。最后,沦落于阴暗潮湿的牢房中,隔着满腹的爱意,仇视。

“对,”谢清知在密密麻麻的痛意中找回声音,他很疼,身体痛心也痛,声音发着颤,复刻不了面上强装而来的镇定,但字字诛心,“一切都是陛下自作多情,不过是句逗孩子开心的玩笑话,陛下怎么就当了真……”

“谢清知!”

怒意再掩饰不住,伴着咬牙切齿的怒吼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