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事之时,便疼痛难忍。

然后,令姒便给她送了个调养月事的方子,说是专治痛经有奇效。那方子见效倒也快,她服了半个月后,此月便不甚疼了。此后,她也一直在按那方子用药。甚至如今,都还能背得下那个方子来……

念阮心间一点一点地凉下去,如染风露,如浸寒水。

她已隐隐有了猜测,却是不愿置信。

“女郎,茅茨堂里有结果了。”

折枝的轻唤声将她从沉思中拉回,念阮回过神,夜色侵窗,灯烛辉煌,错金博山炉里的香已焚了大半,已然是亥时了。折枝拨开纷纭重遮的珠帘轻手轻脚地走近御榻,低声禀报道:“陛下废了汲郡公父子为庶人,圈禁在府,又在凌阴里赐了座大宅子给咱们道长,命人将咱们原先的屋子原封不动地搬过去住。”

他倒是有心。

念阮眼神微闪了闪,没问此事。柔荑撑着御榻要起来,话锋一转问起了另一事:“今日山上,你为何要把那支簪子给三娘子戴上,引得陛下误会?”

折枝微一愣,一面扶她起来一面忸怩说道:“……奴知道不该擅作主张,可奴就是不喜欢三娘子……”

“女郎都不知道,三娘子平日里装得那样清高,目无下尘,方才奴替她更衣时,她眼睛都快落在您的衣裳上了,分明是觊觎您的凤位。”

这丫头竟还有些委屈。

念阮哭笑不得,纤指轻戳她额:“那你也不该拿我的东西去赏她,还叫陛下误会了。”

“就是要陛下误会啊。”折枝调皮地吐了吐舌,她从小陪伴念阮一道长大,两人之间主仆界限倒也不甚分明,“若不是陛下误会了,以女郎的心善,奴可真是担心您会同意三娘子以侍奉您为名留在宫里呢。”

“三娘子留在宫中不好么?”念阮轻说道,若有所思。

“当然不好。”

折枝替她把裘衣的系带系好,轻声说道:“女郎就是太心善了。三娘子分明是为陛下而来,奴只怕您着了她的道,只属于您一个人的夫婿不要,偏和她做什么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唔。”念阮被说中心事,两睫低垂,含糊应了一声。折枝又道:“您也不能总是想着给陛下纳妃呀。”

“陛下就是喜欢您,只想和你在一起,您这样,多伤他的心啊。奴知道,您是怕外头那些大臣说您善妒,可这又不是您向陛下强求的,是陛下喜欢您主动不纳妃的,关他们什么事啊?依奴看,是他们自己想纳妾却不敢,才成天鼓动陛下纳妃。”

“说得你好像很懂男女之情似的。”念阮目露无奈,在她的搀扶下向书案走去。

“奴就是知道。”折枝扶她坐下,从书架上拿下那本她惯常看的《世说》给她,“奴还知道,您一定会搬出周礼来反驳奴之所言,什么雨露均沾啊。可那些礼制都是男人定的,若是女人定的,那可就不一定咯。”

“婢子说的都是真心话,奴只要女郎和陛下好好的。女郎好,奴才能好啊。日后也能嫁个如意郎君啊。”

折枝语若连珠,滔滔不绝,见她推开《世说》另取了一叠素纸,又会意地取了砚台,替她研墨。

念阮运笔,凭着记忆将那纸药方默写出来:枸杞子、鸡血藤、炒杜仲、薏仁、红花、桃仁、芒硝……折枝看得目露迷茫:“女郎,这是什么啊?您几时学了医?”

念阮不置可否,将药方递给她:“你把这药方再誊抄两份,一份送去请太医丞看看可有何不妥,一份送去中书省,请衡哥哥……请中书监带出宫,找个大夫瞧瞧。”

折枝见她脸色严肃,也知必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不敢大意,连夜誊抄了两份按她吩咐照做了。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