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姚景知道惊扰也是借口。他太过懦弱,害怕站在她面前,亲耳听她说不必再见;或仅能淡淡寒暄,擦身而过,最后只有他回头,看着她愈走愈远。

他后悔了。他该死缠烂打,哪怕能借她的一点怜悯作光,也许也能苟延残喘到某天,终于能博得她的一点偏爱过去他竟也有过优越感,以为他终究和痴缠的沈泠不一样。

可姚景又知自己离开的决定无比正确,只要她轻松,她快乐,他的遗憾就能了化为虚无。

不敢看她,怕自己忍不住流露出贪恋神色,更怕让她的同事察觉端倪,给她的职场生活带来困扰。自然也要做给宋清华看,她想要的“他与伍桐的清白”,让这场合作顺利。

很快伍桐挡住了他无处安放的视线,姚景与会议桌上的所有人一起变为普通观众。

他隐匿其中,终于能肆无忌惮地看她。这一瞬好像回到了九年前,他蹲在汽修店门口,心无所志、百无聊赖。极为寻常的指尖滑动,每天他都会做百次千次的滥动作,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刷到了伍桐的直播。

从看见她甚至并非视觉地那一刻开始,灰蒙蒙的周遭染上了绮丽颜色,姚景的世界开始有了中心,让他不断围绕转动也乐此不疲的中心。

从始至终,伍桐在姚景的世界里都是最耀眼的。

前几年他跑回山里,也抱着十分自私的目的:一直坐在观众席里的他,能有机会在伍桐的世界里站上一次舞台吗?会不会她也能在某次指尖滑动之时,看到他,一个不算糟糕的姚景,甚至还能让她有些怀念的姚景。他多想被她看见。

可姚景还是坐在观众席里,随着大家一起鼓掌,无法亲口告诉她,这个策划案做得多么好。她有天分,有令人惊叹的创想,更有精研的考究,有不精英不自私的悯人之心。他听完,看见两人的距离被不断拉远,他伸出手也抓不到她的背影。

人总会在紧张的时候看向重要的人。

姚景一直注视着伍桐,所以结束的那一刻,经由她的视线,他看到了沈泠。

她有刻意遮掩,可也许不止姚景,会议室里有很多人都能感受到她与沈泠之间异于常人的氛围。用恋爱不足以描述,那是一种同频的亲密,那是姚景期骥太久、百般努力也没能得到的信任。

短短四十分钟,从重逢一刻到伍桐走向他的时间,他都坐在跳楼机上,在失重与超重间危险来回。然后他看见伍桐与沈泠在会议桌下交握的手。她说,她只是姚景的无名朋友。她又弯了腰,去摸沈泠的头。

那要是你伤心,你女朋友怎么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