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像是在跟我们开玩笑。没有情绪,我们才能战胜恐惧、战胜易受影响的人性。这分明与我们的初心背道而驰。
常有学弟学妹问我,该如何面对病人的死亡,其实我也没有解法。
为了战胜恐惧,我逐渐变得冷漠以保护自己,情绪不波动是我们成为医生的入场券,是我们的护身符,却也有可能变成刺破我们良知的暗箭。
而精神病院恰恰是一个离死亡很近的地方,天天都有人自杀。医生的作用可大可小。年前令我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一对双胞胎一起自杀的事,最后我们只救活了一个人。”
现场一齐惊讶与唏嘘,又听沈泠换了个轻松的口气说:“说点丢人的事,我这个人本来就很冷漠,其实没有做医生的原动力。我从小到大都没学会哭,可这一次我哭了。
人不会在极端的危险里哭泣,因为那个时候全身都会为面对危机筑起堡垒,这是防御机制与回避压抑的显现。我们反而会为危机里,那份忽然为你而至的依靠流泪。
那时候,就是因为爱的人在,我才卸下心防。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面对他人的生命如此脆弱,我一直紧绷着,害怕自己行差踏错,而要为他人的生命赎罪。情绪不会消失,只是被关进了小黑屋。
简而言之,我只是一直在扮演一个没有情绪的、强大的医生。
可能现场也有学弟学妹猜到了,我说的这个“爱的人”,就是我的女朋友。虽然当时还没追到她。”
现场在“女朋友”三个字落下之时,就躁动起来。更是在沈泠说完整句话后,哄然一片笑声,混着口哨。
“师嫂照片有吗!!”
“那现在追到了,还是牛逼!”
“师嫂在现场吗!”
显眼包很多,都吼出了声。
沈泠以手势示意大家安静,开玩笑道:“在不在现场是秘密,不过我可以公开她给我的启示。”
大屏幕滚动,忽然出现了几张展览照片,其上浮现了一段手写的话:
“主体性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边界,边界清晰区别你与我是谁的命题。医生与病人的关系也有边界,强行去掌控病人的生与死,反而会损害彼此的业力与因果。我们所能做到的,是敬生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