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里传来轻语声,庆源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能看到里面微弱的烛光,他听不真切,不知道这阴家老太太究竟跟老爷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这一番交谈持续了很长时间,等回到府里已经是亥时初了。
五月初三,阴家的三艘福船并未出海,相反则是有三艘载重不到千石的商船匆匆出海,码头边营生的老渔夫眼神歹毒,一眼便是看穿这三艘商船上并没有太多的货物,单是看这船只吃水便可见一斑。
而阴家的三艘小型商船出海后,市舶司衙门又是派遣出一艘鱽鱼船出海。
原本还老神在在的老渔夫看到这出海的鱽鱼船不由看向了水雾弥漫的远处,那里海天一色似乎都分不开了,“这风怕真是要刮起来咯。”他一阵感慨,把自己那鱼篓也是收了起来。
宁波府最是热闹的码头依旧热闹,只是在人来人往中却是多了不少脚步沉稳四处张望的人。
“月言兄如此谨慎行事,莫非真觉得这海盗会偷袭咱们宁波府?”
李朔看着一旁大腹便便的知府大人,“我现在宁可信其有,毕竟真要是出了事,下官可是担待不起。”
杨鸿听到这话哈哈一笑,“月言兄深得圣上信任,若是你都担待不起,那本官岂不是更……”他看了眼李朔,“本官更是担待不起,也罢,本官就全力襄助月言兄便是了。”
他这个知府是大周朝的五品官员,品级上比李朔高了一级不假,不过市舶司衙门的提举是由帝王直接任命的,正儿八经的帝王亲信,又是大把的银子填充国库,很多时候便是他这个知府老爷也得礼让李朔三分。
“多谢杨大人体恤。”李朔语气淡淡,看着散布在码头上易容打扮的从千户所里调来的精锐,他依旧心中不安。
后天便是端午了,若是到那时海盗并未前来,耽误了两天的阴家福船出海并不会耽误什么生意,可到时候宁波府里百姓若是找幼薇兴师问罪该如何?
杨鸿现在虽然调了府兵也吩咐胡千户与自己方便,说是与自己同进退,可一旦海盗没出现,他就会第一个落井下石
他觊觎市舶司大权不是一天两天,一旦自己不能主持市舶司衙门事务,他这个知府自然是首当其选的代为主政。
想到这些,李朔不由几分头疼,刚回到府中便是看到冲自己跑来的小小人儿。
“怎么不好好待在院子里,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看着幼女,李朔心中纠结,这小丫头向来乖巧是不会说谎骗自己的,可当时那话的确是出自她口,大庭广众之下。
若没有海盗,那就是虚惊一场再好不过。若是有海盗,便是自己准备的再妥当,难免也会有伤亡。
前者只会伤了小女儿,后者则是苦了不少人。
一时间,李朔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盼哪一种情况了。
“我来给爹爹送点心。”幼薇小心把食盒提了起来,然后从里面端出一盘点心,“母亲让人送给我的,我吃着好吃,就又是给她要了一盘,特意来送给爹爹。”
当然,她还想要打探一下消息,现在爹爹是不是让千户所里的士兵严阵以待,谨防海盗偷袭。
指望翠珠是不成了,她比自己还要胆小。关键时刻,幼薇还是亲自上阵。
李朔看着那一盘玫瑰粉蒸栗粉糕,他目光落在了女儿身上
“你陪着爹爹一块吃。”李朔心疼小女儿,出生的时候便是小小一只,险些都养不活,偏生大了些又不怎么喜欢吃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市舶司衙门的后宅苛刻府里小姐呢。
“谢谢爹爹。”幼薇甜甜一笑,左手拿着手帕,右手捏着那栗粉糕小口小口的吃着。
李朔看她吃得香甜,心情也是好转了几分,一时间没再想那些烦人的事情。
幼薇却是心里头存着事情,吃了两块点心后忍不住问了起来,“爹爹,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她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自己提及这个话题惹得父亲生气似的。
李朔见状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乱了幼薇那原本一丝不苟的双丫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