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乐声渐渐听不到了。
听惯了的曲子,上一段吹完,几乎可以哼出下一段的调子。
只是长夏心里忽然响起另一段不同?的曲调。
他有些疑惑,思?索一阵才想?起来,那是幼时听过的调子。
梅朱府和燕秋府风俗人情不同?,丧乐自然有一些差别。
小?时候见过的送葬队伍只剩下乐声和哭声,别的都模糊了。
长夏怔住,神思有些恍惚。
灶底的火正?在烧,他出门?看热闹前,已经煮上了猪食,柴火添的足够多?。
“明儿去?不了,要是天?晴,我?得上余滩村一趟,看看被面绣的咋样了。”
陈知的声音响起,他站在门前和那边的赵琴说话。
赵琴约他明天?回娘家,两人娘家一个在陈家村,一个在离陈家村不远的赵家沟,有时回娘家会一起走,约定好时辰,回来的时候也一起。
长夏回过神,往灶底添了两根柴火。
那是一场梦,这里,才是他的家。
灶膛里的火光腾跃,映在他脸上,他垂了眼睫,再看不清神色。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
只要日头一出来,仿佛就有出屋子的理由?,人不再缩在房里,门?也可以开?着。
堂屋。
桌上地上放着绳子、锯好的一段段竹子,浆糊碗、红布、黄布、绿纸、蓝纸,还有细竹节做的竹哨,以及缠了线的木转轮。
趁着光线亮堂,裴曜在绑风筝竹架,想?着先做一个试试,熟练熟练。
这个做完,就只做骨架,不糊纸糊布了。
等?到开?春后,再去?镇上买鲜艳的彩纸,现糊现卖,不至于放久了褪色,或者破损。
去?年春天?他忙着做木雕,没卖风筝,今年冬天?一下子多?做了不少木雕,干久了就想?换换手。
正?好做风筝也能赚钱。
只要春风一起,无论带哨的风筝,还是无声的纸鸢,到处都能看见。
裴曜做东西向来是一个人,不喜别人插手,不然不如?他的心意。
长夏很少鼓捣这东西,即使看了几年,心中记下一点章法,还是没上前乱帮忙,不过浆糊是他熬的,也算打了个下手。
窦金花在织布,长夏便坐下纺线。
陈知欢欢喜喜去?看被面了,不在家。
裴灶安出去?找老伙计串门?了。
只剩他们三个。
正?忙着,狗突然叫了两声,裴曜抬眼,就看见杨丰年从外面进?来。
裴曜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今儿闲了?”
杨丰年进?了堂屋,见窦金花在,喊了声奶,这才坐下。
他挠挠头,没有立即应声,倒是让裴曜觉得稀奇。
杨丰年看一眼矮桌上的风筝,见正?在绑,没手贱去?动,只拿起彩纸胡乱看了两眼。
“有事?”裴曜问道。
杨丰年又看一眼长夏,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顿了一下才开?口?:“你后天?有事吗?”
“后天??”裴曜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耐烦道:“有什么就说,婆婆妈妈的。”
“咳。”杨丰年假咳一声,说:“后天?我?和那边相看,你没事的话,和荣子他们一起,跟我?去?一趟,不算太远,就在曲水村磨油坊那里。”
曲水村和湾儿村中间隔了两个村子。
裴曜之前听杨丰年提过,他相看的那个双儿,家里在曲水村。
相看这种事,年轻汉子跑远一点没什么,总不能让人家双儿大老远跑来他们这里,肯定是杨丰年过去?。
裴曜眉头一挑,没想?到是这件事,他笑?道:“我?就说,你怎么扭扭捏捏的。”
见长夏好奇看过来,杨丰年到底年少,头一回经历这种事,脸上一臊,有些发红,早知道,就喊裴曜出去?说了。
“成,什么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