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偀懵懵懂懂被扎了几针,提着一袋子发热期每几日都要注射的针剂,贴着医院政府强买强卖的颈贴回家。
客厅瘫坐了几分钟后,她从沙发上弹起来,一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她要回县城的家看看。
长途跋涉连夜赶回去,推门眼睛被扑面而来的烟熏得疼,她妈坐沙发上抹眼泪,爸蹲地上不知哪里翻出的烟斗,一锅接一锅地抽旱烟,时不时往瓷砖地面磕一下。
“你怎么回来了。”陈爸对她回来似乎很意外。
陈偀态度也冷下来,往桌上放的水果就要重新提起来。
她不惯着。
自小她便知道爸妈是封建余孽,天生一对,有着封建糟粕的大部分传承。
“唉唉唉。”陈爸又喊着转身就要出门的女儿,心里嘀咕:真是翅膀硬了,多久没回来看家里人了?
“我就回来看看,看完了该走了。”
“你不留两天。”陈爸将烟杆子放下。
陈偀又重新坐回去,他们是她的父母,思想陈旧,可也不能当垃圾一样甩了,她刚坐下喝一口妈妈端上的茶。
“给孩子切点水果,再烧壶水,快喝完了。”妈又被爸理所当然指使得团团转。
陈偀没什么表示,她从前就说过她,一直把自己封在家免费劳作,向男人张口,手心向上,恶意必然被放纵。
然后,她喝进去的水全部喷出来了,她听到了一个合理又不合理的消息。
“你弟弟他成了一个什么……奥米伽。我们老陈家就要在我这一代绝种了。我不孝啊!”陈爸又开始点烟,这次从红色塑料袋里掏的中华。
闻到烟味,妈妈好像才想起之前为什么哭,中场休息结束一样开始抹泪,不厌其烦从家里这么多年的苦难、不幸开始追因溯果。
她哭哭啼啼的,哭得陈爸和陈偀心烦。
从前她这样哭,陈偀就会冲上去抱住妈妈,力所能及的帮她分担家庭的重担。
后来她大学出去读书,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一天往家里打三个电话,叮嘱妈妈早睡早起,家里的活随便干干得了,没必要事事尽心尽力。
那边传来的有时是诉苦,有时是哭泣,她甚至觉得自己长大了,长得很大了。
无线的电话牵引无形的思念,最后还是断了。
电话断于舍友家人的几句“宝贝”,断于舍友家人打来的钱,寄来的衣物,旅游背回盖着章的明信片、刻着舍友名字的纪念品。
爱是不能对比的。
“偀偀,妈妈今天做了一桌子的饭菜,他就吃了两口。”
“偀偀,我好想你啊……”
“偀偀,我为了这个家。”
电话里温软细语化为刀,刀刀致命。
往日里她会骄傲于自己有个这样压抑环境里依然温柔的母亲,如齿间咀嚼着的甜菜根,艰苦的甘美。
陈偀按断电话后世界归于平静。
……那时她就不再爱她了。
陈偀长久沉默,她不像往常回家光鲜,衣服皱巴,像是被尘土雕琢,可没人说她好像看上去很累。
“我分化成了一名Alpha。”
“你一个女娃子是一名阿尔又有什么用?阿尔法?你可以娶媳妇啊!孩子他爸。”
她听见妈用着别扭的读音念着那些新分类的性别称呼,语气喜悦。
她爸抽烟的动作僵住,面上阴雨转晴,“我们陈家还是有后的……好孩子。好孩子!我自小便知道你是个倔的!将来有出息!小学一年级头回考试就拿了全班第三,是个丫头也不甘落后,毕业就胆子大的在城里到处跑!不像别家的女子在家里老老实实考公,你是一个独立的人 ! ”
陈偀对她们的马后炮极其无语,一年级的全班第三有什么可说的啊,他也就记得这么点东西了吧。
不过听到最后一句“独立” ,心里还是默默认同。
陈爸面色深沉,“都已经这样了,你爸我也不催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