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向胆小又善于掩饰的元衾水来说,也就只能在这种无关痛痒的事上,悄悄下点自欺欺人的功夫了。

算来就是明日了,写好后她需要将词句交予管事,然后统一封存进相同的竹管。

届时谢浔会当众盲选誊录。

也就是说,她明天可以见到他。

想到这里,元衾水又兴奋起来。

谢浔,晋王唯一嫡出世子。

清峻端庄,瑶阶玉树,其清名晋中无人不晓。

而元衾水双亲早逝,唯一的兄长已赴京多年,两人关系淡薄。

她作为故人遗孤被晋王谢昀秋收留,王府下人称她一声“元姑娘”,但到底不是谢家人,这么些年一直地位尴尬。

而且哪怕共处王府,她平日也难见谢浔一面。毕竟冷月高悬山巅,岂是她能肖想。

不对,得不到。

但可以想想。

元衾水生了张安静乖巧的漂亮脸庞,她趴桌上眨眨眼睛,反正这词她一时半会也写不下去了,不如做些旁的。

思及此,元衾水慢吞吞伸出手臂,葱白指尖重新勾住笔杆,坐起身子随便扯了张纸,下笔勾画起来。

少女眼瞳漆黑,神色专注。她显然画技了得,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男子身形。

从高挺鼻梁到劲瘦的腰胯。

下颌锋利,身形峻拔,赤身裸体。

虽然只有下半张脸,但熟悉谢浔的人,依然能准确辩出是他。

元衾水仔细看了两眼,又试图用朱砂笔在男人凸起的腕骨处点下一颗红痣。

她自然没见过谢浔的身体。

所以这幅只有上半身的画像,除却那半遮不掩的半张脸,只有这颗红痣是她能确定的,真正存于谢浔身上的特征。

只不过在落笔之际,她又改了主意。

原先该点上红痣的地方,笔尖轻轻一勾,被她轻轻勾了个极小的圆。

殷红紧贴男人腕骨,赤裸的手臂往下,是被精心刻画的,一双修长有力的手。

画完后,元衾水把笔搁置一旁。

她沉默地盯着这张肃穆不足色.情有加的画像,目光从他的手攀爬往上,最后挪移到他的下颌,薄唇,鼻梁。

她对谢浔的相貌极为熟悉。

难以逼视的俊美,孤刃裁雪的锋芒,以至于哪怕是幻想,她都没法直面他那双寒冷的,惯于审视的眼睛。

好半天,元衾水抿了抿唇。

画完了,该销毁了。

这种画她画过不少,更冒犯的也有,每次画完即焚,从未被人发现。

就像她迷恋谢浔这件事,这么些年从未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元衾水捏着画纸。正当她兀自欣赏,留恋不舍之时,静谧的廊外忽而传来嚣杂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句由远而近的呼喊

“姑娘!映月堂派人来了!”

元衾水惊得脊背一抖,下意识将纸张折起。须臾间,脚步声近至门前,仿佛下一瞬就会推门而入。

元衾水胡乱翻着桌面,慌乱地将画夹进桌角堆积的那堆杂书中,还没等她放好,房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

元衾水只得松手,匆忙转身。

午后光线倾洒进来,映照少女因心虚而泛红的精致面庞。

晴微气喘吁吁进门,道:“姑娘,映月堂派人来催了!您的祝寿词写好了吗?”

元衾水没回头看,也不知那张纸被她塞到何处,又或许是掉哪去了。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必在晴微面前如此紧张。

元衾水闻言啊了一声,寻问:

“不是明日吗?”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让人听着十分舒服。晴微缓了口气,解释道:“奴婢听闻世子爷明儿有要事得出府一趟,恐来不及,这才提早到今日。旁的小姐少爷都已交去,就差您了。”

做寿词不过随手可为,晴山也不明白如此一件小事,自家姑娘怎么一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