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街市已寂静许多。
车厢里更是静地出奇,总停留在谢浔身上的,轻软目光此刻也无神落在虚空处。
大概一柱香后,谢浔睁开眼睛。
他看向元衾水。
脊背微弯,双腿并拢,双手落在腿间。
看起来有点傻。
矛盾重重的元衾水可能很聪明,懂得伪装,懂得调情,懂得制造庸俗的意外。
但安静下来的时候,又跟他印象里的元衾水没有区别。
昏暗中,谢浔沉默地看了她一会才突兀开口:“脚还疼吗。”
元衾水没想到谢浔会主动跟她说话,小心望了他一眼,才低声道:
“不疼,谢殿下关心。”
谢浔颔首,道:“记得看大夫。”
元衾水:“是,我会记得的。”
谢浔没再理会她。
夜晚凉爽的风掠进来,元衾水的沮丧突然一扫而空。
她很没出息地,又因这短暂的,敷衍的问询,而高兴起来。
她偷偷在心里雀跃着。
但谢浔大概是真的累了,直到回府都未曾再与她说话。
戌亥之交时,元衾水回到房间。
拖着病脚艰难地沐浴时,她看见自己的侧腰处红了一块,可见谢浔扶她时并不温柔,也未曾控制力道,但元衾水并不怪他。
时辰已至人定时分,元衾水躺在榻上。
小窗开着,凉风徐徐地吹。
枕边陪睡的小茶杯被换成了谢浔翻过的书,书名曰《三命通会》。
偷书是非君子所为。
元衾水一边唾弃自己的猥琐,一边又把脸颊贴紧书面,她知道是错觉,但她仍认为上面有谢浔手上的清香。
很快,元衾水睡着了。
她认为自己已经将那场对她而言开天辟地的情事抛之脑后,日后也绝不会再对谢浔继续生出那种荒唐妄想。
睡着之前,她像往常一样,祈祷今夜谢浔入梦。
今夜是第一次如她所愿。
她做了关于谢浔的,淫.靡香艳的梦。
她梦见乌木漆面的圆桌,男人一手撑在桌面,劲瘦修长的手臂,流畅的身体曲线,窗外月光映着他动人心魄的眼睛。
他低下头跟她接吻,唇瓣擦在她的胸口,白皙的手指缠绕她的头发,指尖从脊柱下移,细汗包裹他腕骨的痣。
浮云遮月的夜里,天地颠倒。
他覆在她身上,以一种掌控的姿势。
白净的指节轻易掐在她的脖颈,冷冽的声音贯穿她的耳膜,薄唇贴着她的下颌,声线冷漠地问:“想被我干吗。”
她看见自己哭了。
眼泪流淌至他冷白的手背。
她为此感到难堪,羞耻与抗拒在他清醒冷静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她试着挣扎。
可他在又她耳边低语,跟她说我爱你。
元衾水被这句话惊醒。
她仓惶睁开眼,猛地坐起身。
窗外清辉落在她的床榻,阒静的房间内挽帐低垂。
少女额上泛着细汗,她难以置信地捏着被子,杏眼睁圆泛着水光,神色无措。
脑中依然残存着激烈的快.感。
梦里小腹一阵一阵地发麻,梦醒则像潮水退却,她掀开被子往下看,寝衣整整齐齐,双腿也并拢着。
……怎么会这样。
她疯了吗?
疯了吧。
元衾水慌地心口狂跳,浓烈的羞耻与不安涌上来,可鲜活的画面依然在她脑中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