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局长过去的时候赶上热闹, 食堂里正在闹腾,他听了两句就明白过来,这是工厂精简下来的干部职工在闹呢。
只不过任凭人再闹, 人小傅书记稳坐钓鱼台, 在那里吃饭,压根就没搭理的意思。
仿佛那人在唱独角戏。
年纪轻轻的倒是耐性十足。
就这一点郑局长十分佩服, 他这般年纪的时候,早就过去跟人干起来了。
“我哪都不去, 你要非逼我走, 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陪同长缨一起吃午饭的陈秘书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皱眉头,余光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长缨。
她依旧神色平和, 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吃着厨房大师傅炒的黄豆芽。
豆芽是最没营养的食物,然而也是长得最快,种起来最方便,做起来也省心的蔬菜。
陈秘书不太喜欢吃这个,但来得晚了也就这黄豆芽还能吃。
他看着对面长缨揪下来馒头蘸汤吃,一度很想问一句,这黄豆芽有那么好吃吗?
还是因为去被服厂那边主持新厂长的选举工作消耗了太多精力,以至于这黄豆芽都成了宝贝。
上午早些时候,长缨和赵广亮去被服厂安排新的厂长人选,毕竟工厂那边到底需要人主持大局,总是代班可不成。
不过一个小小的被服厂,哪需要六七个副厂长?
这些副厂长背后甚至拖带着六七个甚至更多的工厂干部?
一个厂长两个副厂长,暂且做过渡。
干部是从工人中选出来的,因为计票的缘故,折腾了大半天,以至于这都快下午一点钟才吃上午饭。
陈秘书正想着该怎样化解眼前的问题,忽然间听到长缨喊了句,“刘师傅,把你的宝刀拿出来借我用一下。”
刚吃过馒头沾汤的人说这话时中气十足,一嗓子下去,整个食堂都安静了下来。
就连刚才要死要活的人一时间都忘了哭。
食堂的大师傅拿着自己的砍骨刀出了来,“咋了小傅主任,你从哪里弄了骨头吗?我来给你砍。”
长缨笑盈盈的拿过那砍骨刀,“没有,借用一下,您去忙吧。”
她拎着刀到那闹事的工人面前,“闹自杀有什么意思,反正你也不想活了,那干脆把我杀了还能解解恨,黄泉路上拉着我当垫背的,不比你闹死闹活要自杀还快意几分!”
这话听得食堂里的人都傻了眼
一个干部,怎么能说这种话?
刘师傅没想到自己这砍骨刀竟然是用来捅人的,连忙抢了过去,“有话好好说,咱们这是新中国,哪能要打要杀的?”
长缨听到这话吼了起来,“要打要杀的是谁?看我年轻就觉得能吓唬住我是吧?那你可想错了,你们这些要被精简掉的干部到底怎么去的工厂,真以为我心里没数?从车间从基层上去的干部我有精简掉一个吗?他们为国家做贡献,工厂养着他们也就养着了,你们算什么?这个靠关系那个靠裙带进了去,现在到我面前喊打喊杀,来啊,反正不想活了你尽管来,我就在这站着呢。”
年轻的同志因为这一番吼叫声音都嘶哑了几分,向来白净的脸上都泛起潮红。
看的郑局长心惊肉跳。
不知道该说她浑身是胆,还是夸她胆大心细,但这般不要命的作风,只怕没几个人敢玩。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位小傅主任可真是可怕又可敬。
“工作是国家给的,不能给国家创造收益,每天吃茶看报打发时间,你也好意思跟我说你那是在工作?我给了你机会自己不把握,总想着能要挟我,没门。我今天就跟你们挑明了,三天期限已过,养猪场那边已经满额,你们这些该收拾东西回家的回家,别想着我给你们留后路。”
长缨看着那嘴唇翕动的人,“别以为能拿性命要挟到我,我大不了辞职不干这个主任,你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话像是稻草,压死了那头苦苦支撑的骆驼。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