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路中间,双腿打颤,无力地捂住腹部。
四面八方都是鸣笛声和咒骂声。
她像是听不见,只是麻木地仰起头,痴痴地望向那座燕京大饭店。
他们吃完了蛋糕,男男女女相继步入舞池,正在跳交际舞。
她记得自己曾去白公馆请金城回家与她圆房,那夜,他当着她的面邀请刘曼玲跳舞,他们跳了一支又一支,贴面搂腰的动作既暧昧又挑逗,互相撩拨着对方的心弦,全然不在意她也在场。
今夜,金城又在和周词白跳舞。
他们跳得很好看。
沈绣婉忽然想起,她嫁给金城七年,他却从没有请她跳过一支舞。
他嫌弃她。
他不爱她。
也许在他心里,她连刘曼玲都不如。
沈绣婉眼前一阵阵眩晕。
她终于脱力地往后倒去。
闭上眼的最后一瞬,漆黑的瞳孔倒映出燕京大饭店的落地玻璃窗,金色的灯火看起来温暖而奢靡,宴会的交响乐已至高潮,窗后的剪影里,周词白裙角飞扬,正踮起脚尖吻向金城的唇。
沈绣婉慢慢闭上眼。
今夜没有星星。
燕京城的雪花漫天飘飞,像是一场盛大的舞蹈。
第九十章 他迫不及待地希望他们离婚
次日。矸
沈绣婉是在病床上醒来的。
她睁开眼,漆黑的瞳仁没有一丝情绪,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才慢慢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了趴在桌边小憩的白元璟,他连忙戴上那副玳瑁边的眼镜:“你醒了?昨天夜里九点,你晕倒在了燕京大饭店外面的十字路口,你大嫂岑卿如正巧坐车经过,就把你送到了我这里。”
被子拱了起来。
女人躲在里面,连面也不肯露。
白元璟道:“我给你做了全身检查,除t了额头和身上的几处淤青,你的孩子也……沈夫人,虽然这件事很残忍,但你自己应当已经猜到了结果。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
病床上仍旧安静。矸
白元璟眉尖轻蹙,料想沈绣婉不只是流产这么简单。
她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他默默站了片刻,才道:“我已经打电话通知金城,他很快就到了。但看你现在这样,大约是不想见他的。我替你拦着。”
被窝里面仍未传出声音。
白元璟低声:“你好好养病,不用着急回家,一切有我。”
说罢,带着病例本出去了。
沈绣婉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矸
脑海中思绪纷乱,情绪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宁静。
真是奇怪,她醒来之后没看见金城,竟然没觉得有多么难过。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会眼巴巴地期盼自己睁开眼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金城,她要当面质问他周词白的事,要当面向他倾诉委屈。
可是现在,她不仅不想与他见面,更不想听见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他是赫赫有名的傅家三爷,而她只是绣馆小老板的闺女,一重天一重地的身份,这两个名字原本就不该联系到一起。
嫁给他的这些年,她的心一直都是苦的。
一日日的冷眼、一日日的忽略,她每天都像是在吃黄连,她单恋着她的丈夫,她又忐忑又苦闷,满腔的委屈找不到人诉说。矸
她费尽心思揣测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点点小事都会牵动她的情绪,令她时而高兴时而难过,像是被豢养起来的动物,时不时就要挖下她的一块肉,等到伤口结疤痊愈的时候,再重新挖一块肉。
结婚七年,她终于被他剔去了全身的肉、剜去了整颗的心,浑身上下,只剩一副空空荡荡的白骨架子,浑身是伤尊严全无,以动物的皮草作为装饰,孤苦伶仃地藏身在那座奢靡繁华的傅公馆里。
无一处不狼狈。